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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之雪华前传 第55章 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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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华只觉头一懵,那些字像一只只蝌蚪,在眼前爬呀爬的,不免叫人抓狂,手中纸片不觉飘落在地,眼里不知不觉淌下泪来。

海澜伏下身将纸片拾了起来,掸了掸上面的尘土,这才将它又折回原来的模样,收在自己袖袋里,也不说话,只默默陪着她。

雪华暗自纳闷,长姐本就为自己的事特地回来,如今,又是为甚,缄默不言呢?

海澜看穿了她心事似的,伸手替她捋了捋披在额上的一缕碎发,怜惜道:“三妹对这牛其山,又知之多少?”

雪华摇摇头,茫然道:“华儿纵孤陋寡闻,然对父亲的秉性倒是略知一二。”

海澜叹了口气,“原本这牛尚书也只比父亲高一级,可却掌管着百官的任免及考核,是以父亲才生了结亲之心。”

觑了一眼雪华,又道:“只是这牛其山忒不是东西,他妻子就是因受不了,又无法和离,才吞金自尽的……”

“长姐,您说甚?”雪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海澜向着她点点头,“其妻汪凝玫乃吏部文书汪士才之女,虽非大户人家,倒也知书识礼,贤惠端庄……”

雪华自袖袋里掏出一方丝帕擦拭眼角,那雪白绢丝上的樱桃像一颗颗相思血泪,那样突兀,想了半晌方抽抽噎噎道:“这两家身份并不匹配,可见其中必有古怪。”

海澜伸手抚了抚胸口,长叹一口气,“可不是?那牛其山终日流连于花柳巷早就为人所侧目,何况他还暗中包养娈童,试问谁肯将自己的爱女推入火坑?”

雪华不解道:“何为娈童?”

“莫说你不知,便是我,也是嫁人之后才偶然听人说起,”海澜红着脸道:“这娈童原本指美男子,如今乃是专指供男人亵玩的男宠……”

雪华渐渐冷静下来,“长姐又如何得知这牛其山之事?”

海澜直勾勾地盯着她,“说来也巧,汪士才之母身患重症,又急需银子,这才咬牙将女儿嫁与牛家,谁知其母非但没救活,还害得唯一的子嗣终日以泪洗面……”

雪华不禁眼中喷火,“难道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遭罪?”

“他上门理论,却被牛家反唇相讥,气不过,便欲去告御状,谁知半路被牛其山的人截住揍了一顿,如今仍卧床不起,若非其妻到江家开的药店赊药……”

雪华摇摇头,“汪凝玫再不幸,总还有个肯为她出头的父亲,”脸色忽地变得煞白,“华儿只恨,父亲为了能再升一级,竟然要我去当这种恶人的填房……”

海澜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那又如何?”见雪华眼里闪过一丝急切,忙道:“好在你尚未及笄,谁也不敢逼婚不是?既如是,一切便有转机……”

雪华想了想,会意道:“余下的时日,倒也足够布局。”

海澜因道:“三妹,你还是不改初衷么?”

她点点头,“如今更不会改了。”

“那接下来,”海澜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最后变成了耳语。

她一面听,一面点头,眼中光华渐盛。

……

也不知为甚,这几日跟着周夫子学德言容功,非但不觉乏味,反而劲头十足。

孙嬷嬷一反常态的亲近与关切,让她陡生防范之心。

这一晚,如常洗浴之后,紫烟与青荷为她换上了粉红色的杭绸中衣,衬得她娇艳更胜平时。

见时辰尚早,便欲看会书,遂往红木窗楹踏脚书桌后坐定。

青荷早已眼明手快地点燃红木座屏式桌灯,又拿来一件缎织掐花披肩替她系上,方退出去了。

孙嬷嬷亲自泡了一盏茶,放在桌上,“三小姐上了整日的学,记得早点歇息,仔细眼疼。”

雪华不欲多言,只点点头,便拿过搁在桌上的《黄石公三略》。

孙嬷嬷一旁笑道:“小姐能断文识字委实厉害,哪像奴婢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睁眼的瞎子,”不免好奇道:“小姐读的这是甚书啊?”

雪华未及搭话,郑嬷嬷已然走了进来,觑着她笑道:“小姐看的不过是《女训》,嬷嬷不如您早些下去歇歇吧,这里交给奴婢可好?”

孙嬷嬷忙借坡下驴,“你可得多上点心,记着让小姐早些歇着,别亏了眼睛。”

“奴婢记下了,”说着亲自送了孙嬷嬷出去,又轻轻掩上了门。

雪华回头冲她一笑,“你做得甚好。”

郑嬷嬷沉了脸,“也不知她想做甚?前几日便偷偷问过紫烟,亏得那丫头还算警醒,只说学些德言容工一类,奴婢后来也刻意嘱咐过她与青荷,需谨言慎行。”

“她想做甚不打紧,只是我们得小心些,日后除《女诫》、《女训》一类外,其余书籍及账册统统锁在暗格里。”

“诺,奴婢记下了,小姐您看书罢,”见雪华点头应允,方悄无声息退到外间。

日子似乎很平静,静得像一汪没有风拂过的湖。

雪华每日皆排得满满的,满得来不及想其余的事,甚至,连那样邋遢,让人气恼不已的事,也索性置之脑后。

毕竟,她得为那一日作好万全的准备。

严府那边并无任何消息传来,只有远在青州的海澜不时遣人,将消息暗中传递给她。

“与牛府订亲一事,祖母与父亲口风甚紧,便是连已获掌家之权的姨娘晓纹亦不曾知晓。”

“牛家那边承诺,一旦三妹嫁过去,便助父亲登上兵部尚书之位。”

“两府结亲的消息,如今尚未放出去。”

每每看完这些小纸条,总是随即烧掉,不留任何痕迹。

……

立冬那日,丰城最繁华的十里长街。

人们争先恐后,你推我搡地往前挤,锣鼓声声,震耳欲聋,只见一个膀圆腰粗的大汉站在圈子中央,冲众人作了一揖,朗声而道:“多谢各位捧场,我等路过宝地,盘缠用尽,只得在此表演杂耍,各位大叔大婶,兄弟姐妹们,还望赏口饭吃……”

一个梳着一条乌油油大辫子的红衣小姑娘,眉目极清秀,手里挎着一只精巧的竹篮,绕场一周,没一会儿,篮子里便装了个半满。

那红衣小姑娘将钱篓子交给一个精瘦的老者,然后到场中表演了一段口技。

众人忙侧耳倾听,先是一只羊孱弱的咩咩声,然后是母羊有气无力的声音,接着是公羊短促有力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欢快,再后来,是整个羊群的应和之声,端的是此起彼伏……

围观的人群中,爆出阵阵叫好声。

这时,一个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的俊俏后生走到她身边,向着众人道:“在下与小妹为大家唱一段《十五贯》,希望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喧嚣的人群忽然就静了下来,华丽委婉的昆派唱腔,一举手一投足韵味十足,便是寻常的戏班子亦有所不及,无端让人生出几分好奇之心。

突然,一个油头粉面的紫衣男子挤到场子中央,噼噼啪啪拍起了巴掌,他身边几个喽罗模样的人也跟着响应。

众皆怒目而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滚一边去,别妨碍大爷我听戏……”

那油头粉面者气急,嚷嚷道:“哪个王八羔子在外头乱嚼舌根?”

几个喽罗叉着腰在一旁助威:“有种的就站出来遛遛。”

场中一时默默,那油头粉面者愈发得了意,上前拉住那小姑娘的手细细摩挲,一面笑道:“你这个雏儿,口技,唱曲,皆一等一,这样的本事何苦出来卖艺,不如跟着小爷我好了,”说着接过一个喽罗递过来的银票,便欲塞到她怀里。

那红衣小姑娘煞是机灵,轻轻巧巧挣脱了他,顺手将银票夺过来交给了那老者,那老者见是张五十两的银票,忙使了个眼色,那膀圆腰粗的大汉忙招呼手下人将锣鼓等道具收进行囊。

那油头粉面者见状,会错了意,又追上一步,轻佻地拧了一把那俊俏后生的脸,“好俊的小郎君,一起跟了我吧,我不会亏待的。”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你就从了吧,他爹可是吏部尚书牛顺江……”

另一人奇道:“莫非他就是牛家那个不成器的嫡出大少爷,叫甚牛其山的,吃喝嫖赌样样来,还包养娈童的那个?”

有人大声道:“可不就是,听说其妻汪氏规劝无方以致含恨吞金……”

“我呸。”

“不要脸的东西。”

“不男不女的。”

“谁在哪儿胡说,有本事出来对质。”

“哼,出来对质,只怕出来就是一顿好打。”

“是啊,听说他老丈人就因想去告御状,而被他打折了腿,至今还起不了床……”

几个喽罗冲进人群,想找出那出言不逊者,却徒劳无功。

“想败坏本小爷的名声,做梦,”牛其山从怀里掏出一只铁哨,呜呜吹了起来,哨音尖且利。

只听人群中有人大叫道:“快跑啊,这牛家要出动隐卫了,跑慢了可就没命了。”

“逃命要紧。”

只一会儿工夫,原本水泄不通的人墙早已散去,杂耍的那一帮人不知何时溜了出去,忽地,一辆带着牛家标志的马车绝尘而去。

“谁敢抢我牛府的马车?识相的快给我停下来,”牛其山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看着凭空出现的两个隐卫,一脸怒气,“还不快去把马车给小爷夺回来……”

两个隐卫点点头,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

牛其山忽地发现对面拐角处,有个窈窕的影子一闪便不见了,惊鸿一瞥,惟那只袖子,葱绿色暗绣粉芍药的云袖,在眼前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