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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娇百宠 千娇百宠 第23节

阮阮没想到的是,这汤泉宫的水竟有如此奇效,里头是放了什么灵丹妙药,水里头呆了小半日,通身都舒畅了!

脑海中冒出个荒诞的想法,若是……若是还有机会再去几次汤泉宫,她这些毛病怕是都能好全了。

可她一想到暴君那张戾气摄人的脸,她就忍不住立刻掐断了方才的念头。

坐到妆奁前,松凉给她卸了妆发,似是嗅到什么味道,又忍不住凑近闻了闻,笑问:“美人身上的佛香,是汤泉宫留的,还是用的什么香?很是好闻。”

阮阮抬起小臂,鼻尖凑上去轻嗅,不禁抿唇笑了笑:“我小时候……”她顿了顿,险些说漏嘴,忙改口道:“小时候身子弱,我母亲便将我放在佛寺养了一段时间,许是时间久了,身上便染了佛香,这个味道就一直不曾散去。”

棠枝替她收拾了桌案上的簪花首饰,听到这话也不禁笑:“竟是佛香?奴婢还是头一回听闻,看来美人当真是有佛祖庇佑的。”

话音落下,棠枝和松凉不着痕迹地相视一眼,都没再说什么。

姜美人这境遇,虽好过那些被迫剜去心头血的姑娘,可属实也算不上因祸得福,说是菩萨保佑更是牵强了。

这脖上的斑痕还未消退,今日又被拖下了汤池。

两人瞧见那池边水花遍地,一片狼藉,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也不敢胡乱揣测。

阮阮却是没有在意这话,只是摇着头笑了笑,其实她也不知这香怎么来的,她在人牙子手里的时候,已经记不得过去的事情了,反应过来身上有这种香味时,人已经在姜府做事。

这个味道很淡,也从未被任何人发现过。

记忆中她似乎在一个寺庙里待过很久,她常常睡在一尊佛像后面,每日烟熏火燎,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身上慢慢染上了这种特别的气息。

棠枝伺候她睡下。阮阮躺在锦被里,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字,禁不住开口问道:“棠枝,你可知道……沈烺将军?”

棠枝点了点头,道:“奴婢虽未见过,可也听过他的名声,听闻这车骑将军沈烺虽出自寒门,可他高大俊朗,骁勇善战,如今也算是名震四方。只是可惜了,沈将军的未婚妻子前些日子出了意外……对了,美人怎么想起来问他?”

阮阮听到那句“意外”,目光黯淡下来,低声道:“今日在玉照宫外听到这个名字,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可又想不出在哪听过。”

棠枝笑着说:“说起来,这沈将军出身渭北,与美人也算半个同乡呢,美人听过他的名讳也属寻常。”

原来是渭北人。

遥州与渭北相距数百里,从前在她看来并不十分接近,毕竟她的眼界也就仅仅如此,只觉得遥州之外都属远地。

可自打来了上安才发现,在上安人的眼中,整个西北来的怕都能算同乡。

屋内一灯如豆,影影绰绰的光线酝酿出几分暖意,比起在玉照宫亮如白昼的黑夜更易让人入睡,可阮阮却睡不着。

按照棠枝的话,沈烺与暴君当是年龄相仿,年纪轻轻便在军中任职,模样亦是清俊英拔,丝毫不输京中这些贵族公子,且他还是渭北人,去过遥州再寻常不过。

难不成,他便是将军?

阮阮没有见过沈烺,自然不会听到个名字就笃定那是她一直惦念之人。

她能够确定的是,从前府中并未有人在她跟前提过这个名字,可不知道为什么,“沈烺”这个名字一直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仿佛冥冥之中命定般地刻在脑海里。

第22章 殿内传来女子惊呼……

崔苒进宫之后先去见了太后。

太后对这个侄女其实并无太多印象,崔氏一族小辈众多,也常常进宫来给她请安,太后只对几个身份贵重的族中后辈上心,像崔苒这种四品京官之女,根本不在皇后人选的考虑范围之内。

也就是傅臻现在命不久矣,朝中一些老臣又催着皇家开枝散叶,族中才安排了这么一位身份不高不低,又有几分姿色的进宫。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节骨眼上选人进宫,自然不是来母仪天下的。

傅臻的情况,说不准明日就要晏驾,何况他还是个酷虐嗜杀的性子,根本就是京中贵女的一场噩梦,没有人愿意进宫。

崔慎同族内衡量多日,最终才选择了都水使嫡次女崔苒。

崔苒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上不了大的台面,在外人面前她是众星捧月的崔大小姐,举手投足都是贵胄名门的风范,可在族中长辈面前,她压根排不上号。

父亲虽在都水台任职,可崔氏一门封侯拜相的不在少数,都水使在族中甚至说不上话,同辈之中里比她更有希望做皇后的大有人在。

若非傅臻时日无几,太傅和太后都不会多瞧她一眼。

崔苒也害怕过进宫,可是一辈子活在族中姐妹的阴影之下,那才是她的噩梦!

这一次进宫,恰恰是她的机会。

崔苒特意穿了自己最华丽的一件裙装,裙摆宽大,锦缎之上绣百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流光溢彩,加之她容貌本就娇美异常,一进慈宁宫,整个殿内都似乎亮堂一些。

崔苒屈身向太后行了礼,看上去格外柔和恭顺,落落大方。

太后抬眼瞧她,目光慈柔,招手便唤她坐到身边来,惊喜地对余嫆道:“都说咱们崔氏出美人,你瞧瞧这孩子,真是生得极好!”

余嫆也笑着应是,却见太后眉头微不可察地凝了下,怕是嫌姑娘身上的香粉味重了。只是太后为人宽和,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发难。

太后拍了拍崔苒的手背:“你父母近日可好?”

崔苒温顺地笑道:“劳烦姑母挂心,一切都好,昨日我母亲还念叨着姑母呢,说改明儿天放晴了,要进宫来给姑母请安。”

太后对她都没什么印象,哪里还记得崔苒的母亲,也就笑着应付了,屋内寒暄几句,气氛倒也融洽。

说到入宫之事,太后饮了口茶,含笑道:“皇帝大病未愈,如今宫中只封了一位美人,你也不必挂怀,那姑娘小门小户出身,除了姿容出众些,哪一点及得上咱们崔家的女儿?皇帝待她也就是一时之兴罢了。你既然进了宫,便尽心尽力服侍皇帝,位份的事情不必担心,来日自不会短了你。”

崔苒连忙屈身道:“苒苒不敢肖想位份,惟愿陛下能够早日痊愈。”

崔氏女生来就是世家贵女的表率,样样都要做到最好,察言观色和进退有度都是自小熏陶出来的,没有哪个就那么懵懵懂懂地过一辈子。

尤其像崔苒这样的身份,更要比旁人多长几个心眼,多付出更多的心力,才能在长辈得一句轻描淡写的夸赞。

太后满意地笑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可我们崔家的女儿也不能受了委屈,是不是?”

崔苒终究是小姑娘,听到这话自然欢喜,心里虽强自压制着,可眉眼间也流溢出几分雀跃来,“苒苒多谢姑母。”

用过午膳之后,余嫆便指了几个得力的宫女,与崔苒一道去了流华殿,那是太后特意命人给她收拾的宫殿。

崔苒知道她若是要封后,仅仅有太后和太傅支持是不够的,也要傅臻点头才行。

他若真是个傀儡皇帝倒也罢了,可他偏偏精明又暴戾,一国之母的身份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原本以崔苒的身份,只能嫁得门当户对的仕宦子弟,或者靠祖上荫庇才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公侯伯府,可她入了宫,那便已经是皇帝的女人,这辈子就没有回头路了。

傅臻若是不给她位份,来日他一旦晏驾,她要以什么身份自处?出宫么?那些朱门绣户怕也瞧不上她这个进过宫,兴许还被皇帝碰过的女人。可若是让她嫁给那些小门小户的穷酸子弟,她又岂能甘心?

她既然来了,那就一定要做皇后,谁也不能阻了她的路。

生食人肉又如何,夜夜荒唐又如何!她不管他杀过多少人,不管他如何荒淫无度,那些都与她无关。

皇帝一旦驾崩,她就是顺理成章的太后,到时候谁做皇帝已经不重要了。

待她做了太后,入主慈宁宫,天底下谁敢对她不敬?

再者,倘若她怀了龙种,这便是武成帝的唯一的子嗣,又是从崔氏的肚子里出来的,太傅定然会护佑这个孩子,力排众议也会助他登上帝位,到那时她便是新帝的生母。

思及此,崔苒情绪激动起来,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余嫆瞧见她的神色,笑着宽慰道:“那姜美人虽然容貌美丽,可举手投足间却是唯唯诺诺,十足的小家子气,旁人都说她颇得宠爱,实则只是给陛下供血的药人罢了,姑娘却不同,只要得了陛下喜爱,往后的荣华富贵自是享不尽的。”

余嫆的意思,崔苒一听就明白了。

她在宫外也打探过这位姜美人,方知这位不近女色的陛下竟是偏爱楚楚惹人爱怜的女子,她便学她的乖顺,先讨得傅臻的欢心又有何不可?再者,论起亲疏,倘若先帝元后在世,崔苒也是要唤一声姑母的,而傅臻更是她的兄长,自然更比外人更为亲厚。

进宫前,崔夫人给崔苒准备了大笔银钱,留着她在宫内打点。

都水使虽是当朝四品,却掌管各地河渠治理,委实算是油水颇多的衙门,而崔苒的母亲亦出自勋贵门庭,娘家势力不容小觑。

崔苒自己也带了两个灵巧细致的丫鬟进宫,吩咐丫鬟含朱给余嫆塞了一对翡翠镯子。

余嫆在太后身边见惯了好东西,可也瞧得出这翡翠镯子成色极好。

拿人钱财自要□□,余嫆便提醒她道:“陛下不喜欢木芙蓉香,也曾因此训斥过姜美人,姑娘若是想讨陛下欢心,还是素净一些为好。”

崔苒一时哑然,面上有些挂不住,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向余嫆道了谢。

余嫆不提醒,崔苒根本想不到这一茬,只以为进宫来样样都要用最好的,她身上用的香便是西域的珍品,千金难得,没想到竟险些行差踏错。

余嫆走后,崔苒便让下人在殿内点了明灯。

她在宫外时便遣人打听傅臻的喜好,知道他不喜黑暗的环境,玉照宫从来都是灯火灼然。

这是什么癖好她也不愿深究,只让人点了灯提前适应,否则晚间侍寝辗转难眠,傅臻定然不喜。

当然,有人问起时,崔苒的丫鬟对外只称主子习惯掌灯看书,连就寝也必要留着灯。

如此便同傅臻有了共同的习惯,下人议论起来,两人也算登对。

半晌,崔苒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宫监回来,道:“陛下方才醒了,膳房正在准备晚膳,主子不若现在过去瞧瞧陛下的伤情?”

崔苒早已沐浴更衣,并将身上浓郁的西域香换成了清淡幽雅的木兰香。

虽要学人的乖顺,可崔苒也有自己的骄傲,听闻姜美人常穿浅色衣裙,崔苒便换了一身秾丽的靛青色长裙,红梅为钿,明月珠为珰,全身的纹饰皆以金线绣成,上缀数百颗圆润精致的东珠,走起路来环佩玎珰,足见绣娘心思之灵巧。

这个颜色十分贵气,一般人撑不起来。崔苒本就生得唇红眉翠,无比娇艳,穿一身靛青更显得华丽端庄。

两个丫鬟站在她身后,看得眼睛发直:“主子容貌艳丽无双,便是巫山神女站在身边,也要被您抢了风头去!那个姜美人,哪里敢同您叫板?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是。”

崔苒弯唇笑道:“就你们会说话。”

流华殿到玉照宫,宫道上一路的目光落在这堆金砌玉的靛蓝色身影,就连步伐匆忙的宫人也忍不住驻足,在听人私下里议论这是太后的侄女时,宫人便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仿佛崔氏的千金就本该如此。

崔苒自小虽受到过不少赞誉,可在族中姊妹身边总是多多少少矮了一截,像今日这般昂首走在晋宫之中,还是头一回。

旁人越是瞧她,崔苒便愈发抬高脖颈,一双明眸正视着前方,半个眼神都不愿施舍出去。

傍晚的天像染缸里打翻的废弃染料,将玉照宫笼罩在一片高阔无极的苍茫之中,朔风呜咽横流,檐角的鸱吻口阔噪粗,几欲吞毁一切。

尽管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一到玉照宫门前,崔苒每向前走一步,她身上的光环都好似黯淡一分,步伐更是莫名地沉重一分。

玉宇森寒,日久年深的帝王之气凛冽而沉凝,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汪顺然靠在石柱旁眯着眼睛,双手拢于袖中,远远就看到汉白玉石阶上一行三人缓步走来,前头一个锦衣华服,穿得跟花孔雀似的,后两人一左一右皆提着食盒,提着裙摆一步步拾级而上。

好不容易歇会神,此刻却又不得不去应付,汪顺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躬身上去施礼:“崔二姑娘。”

崔苒亦恭敬地回礼,她无需解释什么,为何入宫、入宫作甚,汪顺然该知晓的都已经知晓。

崔苒微微侧过身,指着丫鬟手中的食盒笑道:“这是四时坊的点心,今晨刚送到府上的,想着上安的公子姑娘们都爱吃,我便带了些进宫给陛下尝尝。”

汪顺然讶异了一顺,随即恢复了笑容:“姑娘有心了,奴才虽在深宫之中,却也听说过四时坊的糕点米名动京城,新鲜出炉的糖蒸酥酪、栗粉糕几乎一扫而空,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啊!”

汪顺然乐呵呵地将四时坊夸了一通,将崔苒好生恭维一番,心却道,心思再灵巧,那也要看对谁,枉你备下山珍海味,有些人就是油盐不进呐。

崔苒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一通话说得心里极为舒坦。

此前在府中,崔苒便四处打听傅臻的喜好,崔夫人甚至找到了当年先帝还在时的御厨,想要问问傅臻饮食上的喜好,可那御厨想了许久,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告诉她们:“送去东宫的膳食都是按照规制来的,倒是没见什么忌口,不过陛下喜食清淡,过甜过酸过辣皆不可。”

这都是废话,上安人饮食普遍清淡,十之八九都不喜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