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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娇百宠 千娇百宠 第13节

就算她不进宫,这辈子也未必能再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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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臻再一次醒来是两日后的酉时。

暮色微垂,傍晚的天空阴沉得厉害,眼看着就要下雨。

小太监跑得急,喘着粗气,官帽狼狈歪斜在一边:“姜美人快随奴才去吧,陛下醒来大发雷霆,正着人寻您呢!”

阮阮心一紧,片刻都不敢耽搁,赶忙跟着去了玉照宫。

阮阮当然不知道,玉照宫来人的时候,整个藏雪宫东西殿都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一双双眼睛透着一纸薄薄窗纱望向外面,那眼神里有怜悯,有担忧,有的在琢磨那句“大发雷霆”的程度,还涌动着一些连她们自己也想不清楚的,类似嫉妒的情绪。

傅臻连着几日都睡不安稳,毒性在身体里猛烈冲撞,催动着头疾也愈发势头汹涌。

头部神经牵动着五脏六腑的疼痛,醒来时双目赤红,就像牢笼里刚刚苏醒的凶兽。

端茶的小太监只是看到这一幕,登时吓得双腿发软,一个趔趄扑倒在床榻前,被傅臻一脚揣在心窝子上,踢出去两丈多远,后心怦然撞在大柱上,当场吐血死了。

他力气极大,头疾发作时整个人暴怒无常,五内躁郁,情绪根本控制不住。

汪顺然当即派人到藏雪宫唤姜阮,而后赶忙进殿,递一粒赤金丸让傅臻咽下,这才蹑手蹑脚避让到一边。

郁从宽紧跟着进来,见床榻上那人一双眼杀气腾腾,眸光中泛着浓郁的侵略性,一时间有些挪不动步子。

这阵仗,从前不是没见过。

只是心里揣度他不剩几日,这时候上赶着送命,那是耗子啃猫屁股——盼死等不到天亮了。

汪顺然自己躲着,也没脸劝人往刀口上撞,待那赤金丸稍稍起了些作用,这才向郁从宽做了个抬手的动作。

郁从宽瞪他一眼,实在没办法,畏畏缩缩地上前。

傅臻冷冷抬眼,眸光悍戾。

他不伸手,郁从宽也不敢将人手捞出来诊脉,就这么僵持着,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她人呢!”

语调低哑,透着极度的不耐烦,仿佛能够撕毁一切。

汪顺然脸上的肉抽了抽,立即反应过来这个的“她”指代何人,赶忙回道:“已经派人去藏雪宫传了,姜美人马上便到。”

傅臻满脸戾气,大手一挥,身旁的茶盘尽数拂落,混着滚水的天青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阮阮在殿外便听到瓷器碎裂的声响,心中一颤,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掌。

一入殿,便与那双戾气翻涌的眼眸对上。

满室灯火落在他身上,可他整个人冷得像块冰。

阮阮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可咽一下,心口就跟着抽一次,疼得难受。

傅臻闭上眼,随时处于忍无可忍的边缘:“都滚出去!”

他要“服药”,殿中人都明白。

众人纷纷望了眼那一身雪净衣裙的小姑娘,竟不约而同地生出几分同情来。

可因着傅臻的吩咐,也不敢逗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殿中气氛压抑到极致,有种如堕冰窖之感。

阮阮攥紧衣襟,在一种无形的僵持下一步步走向床帏。

还未等她在他身前跪下,沉冷而低哑的嗓音传至耳边。

“到床上来。”

灼灼灯火下,男人眼底覆一层浓郁的阴影,整个人疲惫至极。

听到这话,阮阮身子僵了一下。

经历过两次“侍药”,来时也做足了准备,可一面对暴君,阮阮还是忍不住腿肚子打颤。

“还等什么?”

他冷声催促,嗓音哑得厉害,显然耐心耗尽。

倘若她再不识好歹,恐怕要同那小太监一个下场。

横竖也不是没有过……

她绷紧唇角,默默脱了绣鞋,睡到他身侧来。

阮阮没有再用木芙蓉香,昨日泡过药浴,留下的清苦气息也彻彻底底地洗净。

她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股异于常人的淡淡佛香,凑近可闻,幼时便已有了,怎么都洗不去,她不知道暴君会不会因此生气。

殿中的灯光格外刺眼,阮阮认命地闭上双眼。

后脖被人狠狠往身前一扣,他俯身欺压下来,力道大得几乎能将人揉碎。

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所有的神识在顷刻间被扫荡一空。

男人的喘息重得吓人,一手握住她后颈,另一手扣住她手腕,将她牢牢钳制。

钻心的疼痛随着肆无忌惮的噬咬,从脖颈迅速蔓延开来,牙尖抵进的那一刻她霎时毛骨悚然,痛到失去思考的能力。

旧伤本已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也在滚烫的肆虐中掀翻出新鲜的皮肉,撕裂般的血腥气萦绕在狭小的、拥挤的、几乎严丝合缝的空气里。

牙尖撕咬的痛楚,像明灯上的火苗,在皮肤上一点点地灼烧。

她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只能被迫承受所有。

手掌紧紧攥住身下的被褥,仿佛濒死之人抓住最后的倚靠。

眸中氤氲着雾气,在激烈的疼痛里沾湿了锦枕,死死咬着下唇也无法控制的、轻而碎的痛呻从喉咙中溢出来。

良久之后,那种野兽般的噬咬换成了和缓的吞食和吮吸,疼痛如墨蘸水般柔和地晕染开来,抽丝剥茧般地散落在四肢百骸。

像一种无声而绵延的纠缠。

隔着两人薄薄的衣衫,男人的胸膛坚硬滚烫,强有力的心跳打在她胸口,彼此错乱的呼吸清晰可闻。

不知过去了多久,阮阮浑身都僵得麻木了,神魂重新归位时,才发现他的脸仍旧埋在她颈窝,凌乱的呼吸也慢慢沉稳下来,带着温热的湿气。

这个姿势很难受。

她指尖抬了抬,轻轻挪动了下,发现覆在她手腕的大掌没再用力,她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却停在半空,不知道往哪儿放。

两人的体温交-缠,沉水香的气息浓郁且炙热。

她的手滞了半晌,轻轻放在他的后背。

“陛下……”

这一声很轻很低,没有回答。

二百四十盏明灯,不知何处灯花跳动一下,滋啦一声,令人心口颤动。

颈间的疼痛让脑子都不太清醒,混混沌沌间,想到前夜从慈宁宫回来的那一次,整个皇城在暗夜里归于阒寂,唯有这一座玉照宫灯火煌煌。

大晋繁华,本应尽拢于此。

可如今身在其间,只觉满目凄凉,是一种无比压抑的、深入骨髓的孤独。

不知怎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将军的模样。

迷迷糊糊间,战马狂奔而去,卷起的尘埃隔世经年般地迷了她的眼睛。

那样盛气凛然的将军,他在这世上任意一个角落,都该是裘马轻狂,春风得意,受万人敬仰。

……

颈窝处,男人温热的气息轻扫,细碎的痒代替了刻骨铭心的痛,方才那一场狂风骤雨就像海水退潮的一场梦。

她忽然,有点想去摸一摸他深陷的眉骨,碰一碰眼尾下的那道伤疤。

心里还在想着,动作却是先了一步,可触摸到扣住她脖颈的那只手时,她微微怔了下。

坑坑洼洼,柔柔软软,好像是水泡。

她想起方才满地拂碎的茶盘,心口莫名收紧了些,“陛下,你的手烫伤了么?”

第12章 “就这点本事?朕体验一……

“陛下,你的手烫伤了么?”

她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在他耳畔问。

依旧没有反应。

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阮阮有些喘息不过来。

烫伤若不处理,明日他醒来手背疼痛,恐怕又会大怒,牵连无辜。

她紧张地听着耳畔男人的匀净呼吸,又不知静默多久,轻轻和他打着商量:“陛下,受了伤要擦药,让我下去一下好么?”

身边人依旧没有回应,似乎已经睡熟了。

她身子微微让开些,想要挣开他的手下床去,可慢慢挪动一下才发现,置于她后脖的那只手桎梏得极紧,她试了两次,根本挣脱不开。

睡着了还这般霸道,唉。

阮阮有些泄气,可是以这样的姿势,就连呼吸都困难,她也不可能睡得好。

“陛下,我会很轻很轻,不会吵到你。”

耳边的呼吸声倏忽加重,似乎听到了她说的话。

阮阮登时寒毛竖起,眼珠子盯着藻井,转都不敢转。

傅臻从不与人同寝,头一回便是两日前那一晚,其后便是今日。

只是今日体内毒性翻涌,头疾反复,纵然警觉性极高,也实在没有余力去理会身旁的动静。

淡淡的甜香卷入鼻尖,难得令他身心舒缓了些许,可这丫头好死不死的,一直在身边吵闹,他神思混乱得厉害,听不太清,更觉烦躁。

只恨他此刻如坠刀山,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