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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42节

穆明珠拍拍她的手臂,笑道:“你说得很好。”又道:“若是公主府中有人病了,你只管报给我知晓。若是寻常的病,本殿自会命医官给底下人诊治。可若是传染的疫病,你们这样瞒着会出大事儿的。”

樱红忙应下来,望一眼天色,道:“殿下,快到焦府请您去赴宴的时辰了。”

穆明珠道:“不着急。”她转向齐云,道:“咱们先去用点饭食。”

樱红微微一愣,道:“殿下不去焦府了吗?”

穆明珠道:“去自然是去的。不过,本殿连他府上的一口水都不想用。”

齐云一直在旁悄悄看着她,此时穆明珠走入一片晚霞的光影下,女孩明丽的眉目间忽然多了一抹绮色。

穆明珠合拢了图纸,转头向齐云看来时,恰好便撞入了少年映着晚霞的双眸中。

风吹云动,烂漫的晚霞开满天边。

樱红落后半步,望着前方刹那相望的公主殿下与驸马,忽然只觉心跳与呼吸一同缓慢下来,这一幕美好的让她甚至不愿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樱红(咬手绢):磕到了!磕到了!官配就是最吊的!

第53章

穆明珠在金玉园中用过晚膳之后,这才出院门往焦府去。

金玉园之外,扬州都督孟羽早已领兵相候。他今晨送穆明珠去大明寺的时候,还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虽然面上恭敬,却并不如何热切。但是自穆明珠与孟非白谈成了交易,而孟非白又知会了孟羽之后,不过一日之内,孟羽的态度却是大变。

一见穆明珠出来,孟羽便快步迎上来,把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樱红都挤到了一旁,笑道:“殿下您来了。暑热难耐,殿下晚些走正好。”丝毫不提自己等候之苦,亲自扶穆明珠上了马车,探身为她撩开车帘,待穆明珠入内坐定之后,又低声道:“臣已得了交待,殿下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臣去做。大了不敢说,这扬州城内,臣必然保殿下太平。”

穆明珠淡淡一笑,道:“劳烦孟都督。”

“殿下客气了!臣不过分内之事而已。”孟羽一面笑道,一面为她放下车帘,细细抚平帘角。

马车动起来,帘角坠着的金铃发出细碎悦耳的响声,于夜幕下,一路往焦府而去。

待到了焦府之外,穆明珠还未下马车,便听到笙歌阵阵,待到下了马车,却见前面早有一列华丽的马车停着。车上的主人早已入内,只看车的力夫还蹲守在一旁,看那马车上的徽纹,正是谢家所属。看来谢钧是已经入府了。

不等她这位公主驾临,焦府的晚宴便已经开始。

穆明珠下了马车,却不忙入内,沿着焦府院墙,看似散步般,左右探看;又仿佛是因为无人相迎,所以故意拿乔。

焦府正门大开,焦成俊得了消息从里面快步跑出来,于灯影下遥遥望见穆明珠,忙赶上来,连声抱歉,道:“殿下久久不至,草民等以为殿下今夜多半不来赴宴了,又不敢催请。因谢钧先生与崔别驾等都已经到了,伯父便令开宴……对不住!对不住!殿下多包涵——草民改日亲自登门致歉……”

穆明珠似笑非笑,道:“好。本殿还等着你那倍厚礼呢……”

焦成俊微微

一愣,苦笑道:“是是是,草民一直记在心中……”

一入焦府,只见中路两侧具是花树,上面挂着各色的灯笼,映着底下五颜六色的花朵,美丽盛放。

穆明珠走到近处,伸手一摸,才知那花朵也是绫罗绸缎所做。

她若有所思,问道:“以绸缎为花,可是扬州城中的风气?本殿来时那一日,路旁的花树似乎也是绸缎缠绕而成。”

焦成俊面有得色,道:“这却不是。殿下来时沿途的花树,也都是草民家中承办的。扬州城中虽然豪富者甚多,但如此能以绸缎为花树者,唯有草民一家。”

穆明珠眸光微动。

陈伦送呈皇帝的密信中,恰有提及他往扬州富户中做客,见家中花树都以绸缎为之的话。

如今焦成俊承认了扬州城中只有一家这样奢侈富贵,便是他们焦家。

穆明珠脚步一顿,缓缓回首,与跟在自己身后的齐云对视一眼。

两人没有说话,却已经明白其中意思。

陈伦死前,一定入了扬州城,而且来过焦家。可是现在所有人联合起来说谎,要伪装成不曾见过陈伦的模样。

穆明珠不动声色,淡声道:“本殿那日同你一起出游,可是听那些楼中的侍君说了,据说焦家的柱础都是锦文石做的,地面都是碔砆做的,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焦成俊谦虚道:“虽然确有其事,但是也不值得殿下挂怀。”此时一行人已经转入二进院落中,他指着小径地面,手提灯笼一照,笑道:“殿下且看……”

穆明珠低头看去,却见脚下踩的小径,竟是以一枚一枚的铜钱铺就。

焦成俊笑道:“这倒不是浪费,据说是铜钱铺地可以防滑。其实认真说起来,若真是铺青砖白玉,不比这铜钱贵重多了?”言下之意,铺铜钱竟然还是俭省了。

然而青砖白玉,不过是材料罢了;铜钱却是国之货币。

其中意义之重,与青砖白玉不同。

穆明珠笑道:“是本殿孤陋寡闻了。看来以金银叠为屋壁,以沉檀为轩槛,在贵府之中也不过寻常事罢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举办宴会的正厅前。

见两名锦衣童子于厅门两侧,手捧七宝博山炉,青烟缭绕,香气馥郁。

焦成俊反身笑道:“殿下稍后。”他竟还要先入内通传。

穆明珠点头一笑,见他入内,正要往前走,忽然腰间被人一拦——竟是齐云横臂伸来。

齐云因避忌焦成俊方才还未入内,不好开口,只得以动作来拦穆明珠。他手臂横伸,穆明珠夜色中不曾低头看,自己撞上来,柔软的腰肢恰好抵上他的手臂。

齐云只觉半边身子都麻了,僵硬得收回手臂来,口中轻声道:“仔细那博山炉中的烟,香得古怪。”看似还沉稳理智,然而耳朵里面嗡嗡直响,连穆明珠的回话都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

穆明珠先是一惊,下意识问道:“有毒?”继而想到崔别驾、谢钧等人都在厅中,焦道成又不是个反社会的□□,没道理突然设宴要把众人一网打尽,便抬眸看向齐云。

齐云定下神来,轻声道:“这香气能致幻。”

穆明珠恍然大悟。

时下富贵人家宴会之上,有的会用一点药物的手段助兴,大约焦府这博山炉中的香气,也是其中的一种手段。只是让宴会上的人感觉更叫敏锐,获得更多的快乐,一般没有太大的后果,待到一二日后便恢复了。不过这些刺激人的东西,就像这个时代的五石散,又或者后世的毒品一样,短期看来能让人快乐,却往往会让人上瘾,并最终摧毁人的健康,乃至于整个人。

穆明珠低声道:“待会儿走过那博山炉的时候,屏住呼吸便是。”至于入了正厅之后,多少会吸入一点这致幻的烟,却也难以避免了。

齐云面色有些古怪,他办案时查到过这等烟,知道这香气的后果,当下却也只能听从公主殿下的吩咐行事。

焦成俊再度迎出来。

穆明珠知道了那香气古怪,此时仔细打量焦成俊,果然见他双眸不正、衣衫凌乱。

“殿下,您请。”焦成俊笑着引他们入内。

穆明珠低声对樱红道:“屏住呼吸。”

樱红在旁,也听到了方才公主殿下与驸马的对话,忙一点头。

跟随而来的扈从与黑刀卫留在厅外

,穆明珠携齐云与樱红入内,扬州都督孟羽也跟随在侧——他也得了邀约。

此时虽然是炎夏,但因为焦府中花木众多,又有活水,所以厅外是很清凉的;反倒是走入厅内之后,也不知是因为袅袅的香气,还是因为暖色调的烛光,又或者是底下衣衫半褪的歌女,总之一入厅内,便有一股甜香而暖的气流扑上来,好像要掌管了人的全部心神。

谢钧坐在厅堂主位,怀中半揽着他宠爱的歌姬流风;左右两边,分别是醉眼朦胧的崔尘崔别驾,和一个瘫坐着由美人捶腿的白胖子。这白胖子想来便该是焦家的家主焦道成了。

此时见穆明珠入内,谢钧俯首在小露香肩的流风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流风便从他怀中离开。谢钧缓缓起身,目视着穆明珠一步一步走来,含笑道:“久违了,殿下。”

崔尘与焦道成也起身。

崔尘转出身前案几,迎出来。

焦道成却只是站起身来,眯着眼睛,似有些不胜酒力,笑道:“草民焦道成,见过公主殿下……”他打了个酒嗝,道:“还以为殿下今夜不赏脸了……”他的目光落在跟在穆明珠身后的侄子焦成俊身上,忽然怒容道:“怎么看着殿下不快活的模样?你这蠢狗!是不是昨日陪殿下出游,不曾让殿下尽兴?”

若是换个人来,一个真正四岁天真的小公主,见了焦道成发作焦成俊,说不得还要觉得对不住焦成俊,帮焦成俊说上几句话,告诉大家焦成俊陪着她那一日,花钱如流水,让她非常开心。

但穆明珠看得分明,焦道成虽然是发作焦成俊,其实是在提醒她——要她好好记起来,入扬州城之后,从焦家拿到了多少财物,得到了多少好处。如今来焦家赴宴,竟然不露个笑脸吗?以后这样的好处,还想不想要了?

焦成俊忙趋步上前,可怜巴巴道:“是,都是侄儿不好,没能服侍好公主殿下……”

穆明珠负手而立,环顾厅堂内,并不着急打断焦成俊的表演,却见上首的谢钧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似乎也觉这场戏无趣。大约是察觉了她的目光,谢钧微微垂眸,再度向她看来,眸中有一

种捉摸不定的笑意,很符合他“多情”的人设,却又藏了一点思量。

穆明珠忽然转头向齐云,道:“你看。”

齐云自入厅堂之后,便一直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地砖,闻言仍是垂眸低声道:“看什么?”

“你看谢钧。”

齐云这才抬头,目光掠过满厅不堪入目的肉色,投向上首的谢钧。

穆明珠自己心里对谢钧有个描画,忽然好奇在此时并不知道谢钧所图的齐云看来,谢钧该是个什么样子。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她轻声问道。

齐云收回目光,转眸看向身前的女孩,不期然想起在金玉园中她同那鲜卑奴说的话,忽然唇边泛起极淡的笑意。

他轻声道:“谢钧先生,是个很脏的人。”

穆明珠大感意外,诧异得看了齐云一眼,一时间疑心齐云竟然看穿了谢钧的野心,表面阳春白雪、内里偷天换日,搞政治的人的确“脏”,心太脏!

第54章

在穆明珠与齐云私语论谢钧的这片刻,焦道成训斥侄子焦成俊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声量渐渐低下去了。

穆明珠适时开口,朗声笑道:“本殿来迟了,不知错过了什么好节目。”

焦道成见穆明珠不为所动、神色从容,不禁目光一凝,上下打量着这位传闻中的小公主殿下。他乃是扬州城首富,二十几年来焦家家主,虽然是商贾,但能量极大,在此地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主儿。素日里一旦他发起怒来,不管是家中的后生仆从,还是朝廷的官员,无不战战兢兢,小心逢迎。见侄子焦成俊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对面的崔别驾起身站着都不知该如何安放手脚了,这小公主殿下却仿佛全然没看到、没听到。这小公主殿下究竟是太过愚钝,不知指桑骂槐的道理,还是太过镇定、压根不以他的怒气为意呢?

焦道成很快自己便否决了第一个猜想,因那小公主殿下走上前来,一双明眸灵动活泛,绝非愚钝之相。

谢钧在灯影下沉沉而笑,道:“殿下来得正是时候,好戏刚开场。”

他声音低靡,倒是与厅堂内香暖的氛围相得益彰。

“哦?”穆明珠不曾理会下首立着的崔别驾、焦道成等人,径直快步上了主位旁,冲轻拢衣衫的流风点头一笑,坐在流风身前的蒲团上,笑道:“占了姐姐的位子。”

流风忙道:“不敢。”便退后一步,让出地方来,侍立于角落中。

穆明珠坐在蒲团上,冲着底下伸臂下压,示意众人入座,口中道:“都坐啊——愣着做什么?”反客为主,仿佛她才是开办宴会之人。

她不看焦道成等人的面色,歪头看向正坐下来的谢钧,姿态亲近,笑问道:“什么好戏?”

谢钧看着歪坐在自己身旁,亲近得好似自家小妹一般的公主殿下,只微微一挑眉,没有太大的反应。在建业城南山书院中,这小公主殿下追着他玩笑也不是一两日了。他便转眸,向阶下看去,“喏,美人踏雪……”话音未落,他以广袖掩住酒

杯,缓缓送到自己唇边。

穆明珠嗅到那酒香中一股熟悉的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