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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如此多娇 夫人如此多娇 第28节

如此,衙差齐齐出动,将神堂一行人全带回了衙门。

地牢阴凉,尤其刚下过雨,里头更是潮湿,只留了头顶一方小小铁窗透气儿。

冯依依和三四个妇人关在一间,几人神情沮丧。

从话语中,冯依依得知这些人是那位教士的信徒,信奉西域的无量神。即便现在身陷囹圄,依旧跪在地上祈祷神明,口里念念有词。

好像这坚定的信奉,能将她们救出去。

冯依依靠在墙边,一来担忧长生药没找到,二来关语堂来京城无法找到她,三……

心中隐隐不安,她不知道娄诏是否已经认出她?

牢房逐渐昏暗,看着小铁窗光线,现在应当已经开始天黑。

“当啷”,牢房铁门被敲响,膀大腰圆的女狱卒眯着眼在牢房扫了一圈儿:“哪个是林伊?”

冯依依看过去,脑中嗡的一声,随后只能扶着墙站起:“是我。”

“出来!”女狱卒一副不耐烦,钥匙开了铁锁,吱呀一声开了牢门。

冯依依慢慢走着,不解单独叫她出去是为何?

“没吃饱!”女狱卒脸一皱,伸出粗壮的手臂,一把拉上冯依依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从里面拽了出来。

“你……”冯依依惊呼一声,实没想到此女如此粗鲁。

回头再看,就见着脚上的一只鞋落在牢房里,如今只能赤着一只脚。

女狱卒可不管人有没有鞋穿,找来绳子几下就把冯依依捆了结实:“快走,还想关这儿?”

冯依依猜不到会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双手被敷身后实在不好受,然心中的冷意更是无限蔓延开,将她整个人冻僵。

莫非,他认出了她?

有了这个认知,冯依依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消失,两条腿拖着厚重衣裙,机械的前行。

地牢门口晃着两盏灯笼,光线不强,静静垂挂着。

此时的女狱卒没了脸上的不耐烦,堆起的笑直接挤没了眼,拽拽身上衣裳,跑步到站在墙下的人旁边。

“顺爷,还劳烦你过来亲自接人,找几个人带过去就成啊!”女狱卒刻意柔着嗓子谄媚道。

清顺转过身,扫了眼女狱卒:“别废话,我还赶着回去跟大人交差。”

说着,清顺看去牢门边。一个粗衣妇人被捆绑住,垂首站在那儿,头巾乱了,带着头发也落了下来,将那张脸完全挡住。

“就她?”清顺瞥了眼。

女狱卒赶紧点头,不忘顺着往上说:“顺爷,她身上背的案子不小吧?”

清顺鼻子送出一声冷哼:“不该你知道的,别打听!”

女狱卒连连称是,看着缓缓而来的马车,心里诧异着,一个女囚现在还要中书府的马车来接?

其实这也是清顺所疑惑的。平时他只是负责打理娄诏身边事物,照顾起居,跑个腿儿之类。

像这种提犯人,他还是第一次干,也幸好之前来过这顺天府两趟。诧异的是,来提的不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却是个妇人。

眼看天黑下来,清顺也不耽搁,快走几步就到了牢门口处。

他很轻易就觉察到,那妇人退后步子想躲开,不由心中冷嗤一声:他只是个跑腿儿的,等见了他的主子,那才会知道什么叫怕!

“得,劳驾移下步子上车吧?”清顺抬手拍拍马车车厢,漫不经心扫了眼。

冯依依不想上车,可四下全是高墙,那大门处又有守卫,显然是无处可逃。

清顺啧啧一声,双手掐腰:“怎么还得请……”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剩下的话语卡在嗓子眼儿。

许久,清顺嘴巴蠕动两下,一双眉头紧紧皱起:“少夫人?”

声音很轻,带着些许不确定,甚至保持着叉腰的动作僵在那儿。

“清顺,”冯依依艰难开口,一张藏在乱发下的脸轻抬起,“放我走,行不行?”

这一声轻唤,让清顺彻底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瞪大一双眼睛。

明亮清澈的眼睛,细瓷一样的脸蛋儿,那声音软软的带着清透,不是冯依依是谁?

清顺连吸几口气,让自己稳下心神。这下也算明白,为何娄诏让他过来接人。

面对冯依依脸上的祈求,清顺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放人走。天知道,他的主子爷竟然真把人找到,冯依依竟然活着!

回头看见女狱卒往这边张望,清顺瞪了人一眼:“下去吧,还看?”

转而走到冯依依身边,看着套在身上的绳子,也不知道该不该解开,看着实在是不忍心。

“少夫人,先上车,有事回家再说。”清顺放轻语气,觉察到手在发抖。

借着灯笼微弱的光,那张脸依旧如当初明媚,半点未改。

冯依依摇头,对这声称呼觉得实在不妥:“我早不是少夫人了,家也不在京城。”

清顺为难,放人是不可能的,只道:“你同我说这些,我也不知道,要不跟着回去,你同大人说说?”

冯依依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如今给她摆在面前的就一条路。

看着面前的马车,她抿抿唇,终是抬脚踩上了马凳。

清顺松了口气,赶紧掀开帘子放人进去。随后对着带来的家仆使了个眼色,让人都打起精神来,千万别处岔子。

关语堂将货物送去??城后,便急赶着来到京城。冯依依一个女儿家,他始终不放心。

紧赶慢赶的到了客栈,掌柜说冯依依出去了。

关语堂知道冯依依会去哪里,下船前,她把自己的想法同关语堂说过。长生药,自然是在西域街找寻。

天擦黑的时候,关语堂走了两遍西域街,没有找到冯依依。

后面听见路旁小贩说,白日顺天府办案,将神堂里的一干人等全部抓了回去。

闻言,关语堂心里一沉,顾不上许多,赶紧往顺天府赶。

在京城毕竟人生地不熟,关语堂只能再次麻烦客栈掌柜,看看能不能有熟人,打听一下,将人保出来。

天彻底黑透,路上变得空荡荡。

关语堂等在顺天府的侧门外,听见有人说话,赶紧走过去。

正是客栈掌柜与一名衙役客气道别,临了往人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后者手里颠了颠,说了声放心,便塞进腰间收下,随后关了侧门。

“怎么样?”关语堂走上去,浓眉锁起,“人是不是在里面?”

掌柜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帮你问了好几遍,他也进去女牢亲自看过,没有你的娘子。”

“这,不在里面?”关语堂胸口一闷,又问,“你可说清楚了?我家娘子叫林伊,十七八岁,长得瘦……”

“说过了。”掌柜道,看关语堂一脸焦急,便也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小娘子怕是被人拐了。就算穿一身粗布遮掩,可有心人自是能看出,那是一个美娇娘。

关语堂心中懊恼万分,不该让冯依依独自进京城。可是现在已无用,人根本找不到,像是突然间消失。

“嘭”的一声闷响,他攥起的拳头狠狠捶在身旁的槐树干上,鲜血当即渗了出来。

“关当家,”掌柜一惊,连忙将人拉了一把,“咱现在回客栈看看,说不准人已经回了。再不成,明日只能报官。”

“报官?”关语堂嘴里咀嚼着这俩字。

报官不可能,冯依依的身份是假的,官府若仔细一查,便会查出。他不会冒险,冯家父女好容易安定下来,不能再卷进风浪中。

掌柜看看关语堂,想了想:“再说,你家娘子在京中是否有亲戚,可能去人家探望?”

关语堂摇摇头,对于冯家父女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想当年,冯宏达暗中托他在南面置办些产业,他曾就问过冯宏达,为何不碰京城的买卖?两人联手,可以闯出一番。

冯宏达当时只是笑笑,说扶安及周边已经够他忙活,京城水太深,不会进去。

那时候,关语堂就隐约觉得冯宏达是在躲避京城。两年前的大火,也就是印证。

所以,冯依依在京城断无可能有认识之人。可如今人就是找不到,凭空消失一般。

关语堂站在黑影中,想着可能要在京城留几日,将人找回来。

马车行的稳当,一直进了中书侍郎府。

清顺到底于心不忍,进前厅前,为冯依依松了绑。

前厅门大敞,站在门边看得见偌大厅堂,摆放整齐的桌椅。正中墙上一幅青松傲雪图,落笔刚劲有力,颇有一番风骨。

厅中并无人,冯依依看看清顺。

“少夫人,进厅吧,我已经让人去请大人。”清顺伸手作请。

冯依依没说话,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且走一步看一步。

想着,她迈步进了前厅,一只脚只剩罗袜,那只鞋掉在牢中。

清顺叹口气,伸手将厅门关上,将冯依依隔绝在里面。

冯依依眼看那两扇门关闭,双手忍不住抓紧,指甲抠着掌心发疼。

厅堂高大,四下点了灯烛,遂摆设简单,但是看得出用料的名贵。

二品中书侍郎有这样的待遇,可见京城传言非虚,当今皇上果然器重娄诏。

这时,从照壁后面走出一人,身姿颀长,一身合体竹青色春袍,衬得面色如冠玉。

冯依依只看了一眼便立马低下头,深藏心底的那些过往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让她喘不上气。

“林伊?”娄诏垂眸,右手捏着一张纸,嘴角藏着一抹讥讽。

那是牢里之时,每个人留的名姓、住址,如今这么快就到了他手上。

冯依依心里清楚,被带到这里来,可不单单是和那西域教士有关。

而眼前的男人,再不是那个背她下山的少年郎,也不是困在冯家极力压抑的上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