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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斯德哥尔摩了 男主他斯德哥尔摩了 第55节

谢殒一直在忍耐,在克制。

他已经插手太多次,既然之前已经先行离开,那在她靠自己出秘境之前都不该再现身。

可从她找到蝶绕枝,以为他是骗子开始,他就想要回去。

更不要说她现在痛成那个模样,那一瞬他简直什么都不想管了,天如何,地如何,六界如何,只要他死不掉,就总能摆平一切。他想出手,仙界天色骤变,命格上神藏叶终于发觉不对,在封锁了帝君神降凡界的消息后,他是除天帝和霜晨月外第三个知道内情的人。

他几乎立刻下界,挡在了谢殒面前。

“帝君不可!”藏叶心惊肉跳道,“不行!这是女君的命格,女君历劫的命中该受此苦,帝君已经违背规则诸多,让女君如此轻易寻到了法宝,否则她得到法宝时就该九死一生的!帝君实不该再干扰女君的命格,不然这些孽障都会反噬到您自己身上!”

谢殒拂袖挥开藏叶,凌厉俊美的脸上是熟稔操控命格的藏叶也看不懂的情绪。

“你觉得我会怕被反噬吗。”

说起来很可笑,他此生最擅长的事,可能就是承受反噬。

但被藏叶这么一拦,他就失了先机,有人比他更早发现了她。

红颜快要枯骨的时候,佛子不渡终于找到了芙嫣。

她鲜血淋漓,狰狞可怖地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她想,她此刻肯定面目全非。

她依稀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不渡身上的檀香味。

这百年来她记得最清楚的味道,绝对不会认错。

她几乎看不清了,眼前模糊,露出骨头的手还在勉力结印,还没有放弃希望。

芙嫣很痛苦,此刻已经不只是□□上的痛苦,还连带着心理上的。

她真的不想被佛子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太丑陋了。

她一直强忍着的痛呼在佛子靠近的时候,终于暴露了出来。

她痛呼着:“别过来……”

她发觉自己连声音都变了,变得沙哑难听,好像在锯木头。

唯一还能让她稍稍放松的念头是——她变得血肉模糊,佛子一定认不出她来了。

她使劲分辨着手腕上的银镯子和长命锁,很好,它们全都被血肉覆盖,看不出原貌,这样一来,哪怕她变得再不堪再恐怖,他也不会认出她是谁——

“芙嫣……”

佛子的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惊痛,芙嫣听在耳中,岌岌可危的防线瞬间崩溃。

“不要过来。”她痛苦地抗拒他,“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时候来,为什么要在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来……”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每次都是他。

为何他总要在她最不堪最绝望的时候,以最干净凛冽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芙嫣眼前一片红色,连佛子身上的僧袍都变成了红色。

她痛到极点,仰天启唇,却并没有发出预料中的凄厉叫声。

佛子抱住了她。

他脱下了僧袍,纤尘不染的白袍盖在了她血肉模糊的脸上、身体上。他轻轻揽住她,像怕触碰会让她更疼,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芙嫣浑身战栗地靠在他怀里,嗓音颤抖地说:“不要靠近我,我现在很难看……”

“别怕。”佛子温柔至极地低声说,“别怕,你不会有事的。你不难看。你很美丽。人生一世,每个人都会走向死亡,都会变成一副骨架,你如今的样子一点都不难看,在我眼中,你现在与佛祖一样庄严美丽。”

芙嫣藏在他染血的僧袍下:“你骗我,你在骗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从不撒谎,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不渡试图帮她缓解痛苦,但所有的灵力没入法阵中都消失不见。

他帮不了芙嫣,他从未如此无力过,眼睫上竟然染上了泪痕。

“我帮不了你。”他自责极了,“你这样疼,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念着经文,做他所有可以做的祷告:“佛祖在上,她还年幼,让弟子来受这样的苦楚吧。”

可佛祖没有回应他最虔诚的弟子,不渡什么都做不了。

能够帮芙嫣的现在只有谢殒。

谢殒一开始是被藏叶阻拦,在不渡出现后,是再也没有立场出手了。

“帝君,战神陪女君历劫,他是女君的劫。”藏叶的手还横在谢殒面前,“不管女君经历什么他都会在的,您不用担心,女君如今痛苦些都是命格所在,您也是历过劫的,您的命格可比女君的更糟糕,您不是也好好地回来了吗?”

谢殒的确比芙嫣先一步去历劫,天煞孤星的命格也确实痛苦万分。

可是。他可以受任何苦,却无法看着芙嫣如此。

但当芙嫣倦鸟归巢般落入不渡的怀抱,扯着不渡的僧袍颤抖时,他突然意识到,比起自己动手替她解除一切痛苦,她更想要的是不渡的怀抱。

谢殒喉头一热,一口血吐出来,神血溅了藏叶一身。

藏叶懵了,站在那半晌,还走神地在想,这可是至高神祇的血,回去他就全都收集起来,找张桌子供起来。

啊不对,跑偏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藏叶清清嗓子,回归正经,忧虑地望着谢殒:“帝君该回仙界才是,虽然您超脱六界之外,却也不能任意沾染尘世因果吧?您的脸色实在不太好。”

他还不知谢殒破了天帝的帝界,只知道帝君和女君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他现在得把帝君给劝回去。

藏叶整理了一下思绪,再次想说什么,却身子一歪,眨眼间被谢殒送回了仙界。

“……”他怎么说也是七上神之一啊,就这么随便一扔就给扔上来了?他一直知道帝君很强,但整日里待在命格神殿,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亲身经历帝君的强大。

送他走这一下子哪怕是舟不渡也不行。

……

没了藏叶阻碍,谢殒也没能继续去帮芙嫣。

因为芙嫣熬过来了。

那个过程好似很漫长,又好似很快,在她经历了人世间的极痛之后,身上的血肉开始一点点恢复,她在字面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流光溢彩的蝶绕枝悬起,落下的光芒将芙嫣完全笼罩,不渡抱着芙嫣,便也跟着笼罩在了光芒里。

他眼睫潮湿地望着怀中的骨架一点点恢复,几乎一眼就看见了芙嫣原本驳杂的灵根变得精纯而艳丽。

是火灵根,至纯的火灵根。

不渡似乎明白芙嫣之前在做什么了。

他静静看着枯骨红颜一点点恢复,渐渐的,他移开了视线,手脚局促起来。

芙嫣恢复得过程不快不慢,赤诚坦白——衣物烧毁,衣料下的一切都莹白如玉,像一尊……玉菩萨。

在芙嫣的手臂恢复好后,不渡猛地起身,又脱了一层僧袍闭目盖在她身上,这才一边念经一边走远。

刺目的光芒中,芙嫣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单单只披了一件僧袍,浑身上下都是不渡的味道,像被他包裹着。

她的脸恢复了,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好了,甚至于比之前更加美丽。

她不再疼了,在蝶绕枝光芒消失后,她抬手接住了如同废铁的法宝。

这东西没用了。

虽然艰难,但她熬过来了,她没有失败。

芙嫣握紧了手里耗尽灵力的法宝,缓缓从榻上起来,拉紧了还带着不渡体温的僧袍。

她望向背对着这里的佛子,一步步走向他,听到他在不断地诵经。

芙嫣长发披散,眉心红玉似血,她站定在不渡身后,靠近他耳畔,在他耳边低低唤着:“佛子。”

不渡浑身一震,双眸闭得更死。

芙嫣很慢地说:“谢谢你的僧袍。”她捻着袖口,“我身上只有这一件衣服。”

……

只有这一件衣服。

只有这一件。

也就是说,她不着寸缕地穿着带有他味道和体温的僧袍。

不渡呼吸停下,诵经也停止,他浑身紧绷,几乎在微微颤抖。

芙嫣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冷的视线,她顺着往前看,在她和不渡的前方,一片幽暗之中,白衣墨发的谢殒站在那。

不知何处来了一阵风,吹起他金玉衣袂,她望进他清潭般深邃俊美的眼瞳,手攀上佛子的手臂,一点点在谢殒的注视下抱紧了佛子。

谢殒还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变化,似乎只是在看着而已。

不渡的身子的确在颤抖,芙嫣抱住他时才确认这个猜测。

她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之前实在太疼了,她想在她的菩萨怀中寻求片刻的温暖,只这一刻就好,松懈片刻,她就继续去做她最在意的事。

可菩萨背对着她,连着一瞬都没容她,再次将她抛弃了。

不渡挣开她往前几步,似想要回头,有什么话与她说,但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硬着头皮往前,落荒而逃。

芙嫣一点都没觉得意外,轻描淡写地捋了捋发丝。

精纯变异火灵根让她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炙热与强大,百年来积压在驳杂灵根里的灵力骤然释放,她只觉一把火从丹田烧出来,烧得她整个人都被火焰包围。

她深呼吸了一下,吐出来的气息也燃着火,她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快速上升,筑基中期,筑基圆满,金丹,金丹中期,金丹后期,元婴。

眨眼间她竟然结了婴,这样快的修为转变让她没办法立刻适应,体内血脉飞速烧灼,她极度渴望一捧水,想全身心投入到水中浇熄自己。

在她几乎被灼烧到窒息的时刻,一直冷眼旁观的谢殒出现了。

他如他所说那般,在她遭受致命危险的时候现身朝她伸出手来。

她本能地握住了那只手,谢殒那一刻的表情很难形容,像是在笑,又好像很伤心。

他什么都没说,她也什么都没告诉他,他却好像明白她需要什么。

噗通一声,她落入一汪泉水。

火焰骤然熄灭,炙热的身体开始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