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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病娇太监比命长 跟病娇太监比命长 第45节

魏澜盯着他,竟然勾唇露了个笑来。

“如此便好,如此……大人可千万莫要赖账才是。”

向皇帝请示之后,等在外面半晌的咸福终于进殿,两手捧着一长条的木盒。

“证物在此,请陛下明断。”

魏澜抬手掀开盒盖,露出一张泛黄的信纸。

咸福将盒子并里面的证物上呈给陛下。

证物一出,连王正简也息了声,等待皇帝查看。

怎么回事?主笃眼睁睁看着那张信纸,眼睛都直了,脱口而出:“不可能!这是假的!”

“主大人好大的口气,”魏澜转身,撩起眼皮看他,轻道:“杂家倒是很好奇,大人怎么会如此断定证物是杂家造假呢?”

因为真的在我身上揣着啊。主笃心里大骂,面上却不能表露,歉然道:“是本官心急口快,没想到魏大人刚说完,便能拿出臣等正在讨论的证物,请魏大人莫要挂怀。”

魏澜轻笑:“若是杂家没记错的话,大人方才可是说过,如若杂家能举证当年定罪沈相通敌的那封书信为伪造,便足以证明沈相清白。杂家看大人正值壮年,您记性应当还成吧?便是记性不强,半柱香的工夫,总不至于忘记。”

主笃心知不能顺着魏澜的话说下去,也顾不得什么言出必行了,强辨道:“本官指的是,能证明沈相通敌的书信为伪。可魏大人呈上来的证物,如果有心,让你带来的神笔重新伪造一份也不是何难事……”

主笃算盘打得精明,可魏澜怎么会放过难得的机会呢。

“可惜了。”魏澜轻笑,向皇帝告罪,接过离休送回手上的书信朝着众人一展:“有些东西能伪造,有些却是不能够的。”

第52章 剖心 你走不上来,我便走下去。……

魏澜指着信上一块鲜红的印鉴道:“大齐律规定, 证物过堂之后,都要在其上戳一印鉴。”

“印鉴每岁翻刻一次,大人自可瞧瞧, 这上头是哪一年?”

主笃的脸刷得白了,猛地抬头看向魏澜。

他不必看也知晓, 魏澜所言不虚。而若是魏澜手里的是真的, 那么自己……

“既然诸位检查证物无误, 不知杂家现下是否有提问始作俑者的资格了?”魏澜收好信纸重新交给咸福让他连匣子一道捧着,淡然发问。

燕王已逝,魏澜所指, 自然是秦王。

让魏澜毫无起伏的眼神盯着,主笃只觉在他的目光下仿若无所遁形一般,额上背后倏地渗出汗来,一片潮湿。

虽是顶着莫大的压力,他还是咬紧牙关道:“这其中大约还有没理通的线索,我们是不是要等更充足的证据……”

原因无他,一旦秦王被惩处,他们这些党羽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主大人想等谁,等我吗?”

让人意料之外的清脆悦耳声音从殿外传进来, 殿内众臣不由分说地怔住,唰地回头, 目光集中在门边的人身上。

魏澜闻声略顿了下,才仿佛是随着众人一道回身看过去。

宁晚心逆光站在门边, 一身绛色的宫装, 头发利落地挽在发冠里,不比平常的温和模样,尽显锋锐和贵气, 众人不由呆愣片刻。

直到小内监高声的传呼将他们的注意拉回来。

“嘉瑞郡主求见。”

皇帝回神,朗声笑道:“进来罢。”

宁晚心虽是在殿外说了方才那句话,却等到皇帝发话才入内,也算得上合乎规矩。

她眉眼低垂,身段袅娜,教观者心旷神怡,直走到主笃身边才停下脚步。

“主大人,果然是你。”宁晚心笑叹一句。

其他臣子不知她要作甚,大抵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一时间竟也无人站出来质疑。

主笃看着她的目光宛如淬了毒一般,冷哼一声:“……棋差一招,没料到二位联手,落到你们的算计里。”

宁晚心目光不受控制地想往那人那边飘,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也不就他的话反驳,说道:“那日我听说司马亦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总觉得奇怪,回来之后辗转思量,有了个猜测。今日看见主大人,才算是真的解了惑。”

“双马为騳,司即主也。所以司马亦,实际上就是主笃。”

主笃从宁晚心求见便知晓他们之间的联盟已经破裂,冷笑一声:“本官自诩心思深沉,却没想到郡主才是个中翘楚,怕不是从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将我等戏耍得团团转。”

宁晚心无辜地一笑,不置可否。

“难为你们仿制出这般相像的信件,”在宽大的袍袖里取出另外一封泛黄的信纸,主笃苦笑道:“我原也不是输给了你,是输在了你们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他手上这封信件,与魏澜方才收起的那封,除了印鉴的地方,几乎一般无二。主笃以为,是宁晚心事先与魏澜通过气,请魏澜找到的那位神笔重新制作了一份。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魏澜身上时,却敏感地捕捉到这位简在帝心的宦官眸中一抹尚未退却的奇异。

主笃哪里知晓,魏澜只知道有人动了自己的暗格,那处暗格相当隐蔽,想要找到并且打开是一件很耗时的事情,是以能在自己房中行动自如还不被人察觉的,除了宁晚心也没有别人。

魏澜检查了暗格里的东西,几乎没有被翻找的痕迹,物件也没有缺失。

他只知道宁晚心可能有自己的计划,却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

方才主笃一口咬定自己拿不出信件原件的时候,魏澜就隐隐有个猜测,宁晚心该是想了什么办法瞒天过海,没想到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炮制了一份几乎无差的信件,甚至连当年参与其中的秦王都没看出端倪。

电光火石间,主笃抓到了什么灵感,对着宁晚心脱口道:“你也会模仿旁人的笔迹?”

殿中有人倒抽了一口气,看向宁晚心的目光带了几分怪异。

宁晚心仿若无睹这些探究的视线,全不在意地笑道:“非也,我可没有那等本事。”

这一点魏澜是相信的。他亲手教过宁晚心写大字,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丫头的字是何种水平。目及主笃手中信纸上的字迹,没多久他便想明白其中关窍,暗道一声聪明。

宁晚心的字的确差点火候,但是她会摹画。

模仿笔迹这种事她做不来,可若是把信件看作一幅画,临摹一幅画对她来说就不是难事了。

魏澜从宁晚心进来起直到现在,才第一次对上她的视线。

二人视线一碰,都有些意外,很快便各自转开。

“我自有我的方法,便不劳主大人费心了,”宁晚心淡笑着,“这样一来,秦王怕是洗不脱干系了罢。”

皇帝颔首,“既然众爱卿没有异议,传朕口谕,即刻押解秦王至宗室待查。”

“至于主笃……包庇罪臣,欺君罔上,如何发落,交由刑部处置罢。”

事已至此,主笃无可辩驳,却把一双眼盯在宁晚心身上,突然笑了声。

“嘉瑞郡主心思机敏,深明大义,在下佩服。”

魏澜眉头微挑,只见他把头转到自己这边,说道:“却不知,她一心护着你,怕是要将忠义侯府的名誉毁得一干二净。”

魏澜心头一跳,猛地转头看向宁晚心。

她却并未看这侧,也不顾这番话在朝廷中掀起何种风波,只是用她澄净的目光注视着被侍卫围住的主笃,认真地说:“忠义侯府在此案中参与多少,干涉到什么程度,我具不清楚。可有一点我很清楚。”

“忠义侯府的根基是因为‘忠义’二字。如若当真行差踏错,那也没甚好遮掩的。”

“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做错事,就承担,没做错,便搏一个清白。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

宁晚心纤长的眼睫微垂,小扇子一样藏住了她眸中的神色。

这番话说出口,她只觉得一身轻松。主笃化名司马亦来寻自己的时候,以为宁晚心要面临两难的选择,是以成竹在胸,认定她不敢倒打一耙。

可惜在宁晚心眼中,从来就只有一种选择。

“忠义侯府没有了,但是我从小接受的教养还在。别的我做不了,能做到的唯有坦荡,才算不辜负忠义之名。”

她并非不畏惧忠义侯府会受到惩处,但她更畏惧不能坦然面对魏澜的自己。

……

下早朝之后,宁晚心跟皇帝请恩,要了间屋子单独跟那位会模仿笔迹的神笔谈一谈。

皇帝知道她急需确认一些事情,也不麻烦,直接撤去侍从,空出昭阳殿的内室给她。

一门之隔,魏澜在御案下设的位置坐着,从他的位置能隐约瞧见一点儿内室里的影子。

光看他这模样,皇帝不需多问便明白这人惦记什么,笑道:“真这么喜欢,作甚么把人家推出去,还亲力亲为地替人家写聘书?”

他这般说,魏澜便想起那日定北侯夫人带着一纸空白的聘书找到自己时的模样,他略微有些出神地道:“那日定北侯夫人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杂家活着,能保她富贵无虞,可杂家能活多久呢?”

“杂家虚长她近十岁,是身有残缺之人,不能给她完整的人生,也不能同她孕育子嗣。待到若干年后,她后悔同杂家一处,那时该如何?”

皇帝瞧着他这模样,着实有些新奇。他不是落井下石,实在是魏澜这人从小就一副别人欠他钱的脸,当了太监也没改这毛病,哪里见过他这般怅然若失的样子。

“朕觉着,这件事你还是跟晚心说一下比较好,就这般一纸聘书了事,对她不公平是一回事,你自己也憋屈不是吗?”

魏澜收回视线,淡淡道:“就算现在不在意,不代表她以后不会后悔。她若是往后当真心生悔意,杂家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是以……”

“趁着还能分开,就此了断,断绝了以后可能会有的纠葛残忍。”

皇帝咂舌,心道之前说魏澜没那么狠了真是自己眼瞎,这么多年了,这人的狠劲儿可一点没少,能为了以后不伤心,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感情连根斩断,半分余地都不留给自己。

“陛下说得对。”

说话的两人具是一怔。他二人聊得投入,没留意到内室没了声音,却不知宁晚心听了多久。

她走到魏澜面前,居高临下,很认真地看着他:“你不问我的意思,这样替我做了决定,我不高兴。”

魏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她:“你是宁家最后的血脉,你不想为宁家留下一点香火,百年之后有后人供奉吗?”

宁晚心听他说完,挑眉问道:“……留下香火,你能生吗?”

皇帝原本听夫妻吵架,喝茶掩饰尴尬,听到这里“噗”地一声喷了。

魏澜一噎,忍辱负重:“……不能。”

“那留什么香火?也不能当饭吃,不留就不留罢。”宁晚心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漆黑的目光落在魏澜身上,任谁也不能狠下心拒绝。

“……”魏澜停了停,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他对宁晚心一如既往的纵容,“反正你也接下了锦程伯府的聘书,此事已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们之间……”

“……杂家毕竟是个残缺之人,配不起郡主。”魏澜以往从未觉得太监就一定有什么龌龊,也不以太监为耻,这次却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他不禁苦笑,喜欢一个人,反观自己,便是再微不足道的尘埃。

宁晚心起先情绪激烈,这会儿却突然平静下来。

“你觉得,你是太监,你有残缺,所以不能跟我在一起是吗?”

她的话仿若按在了魏澜心头的裂伤上,让他一时间酸涩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