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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守寡的第七年(女尊) 竹马守寡的第七年(女尊) 第20节

三年时间,她这皇帝做得一日比一日敷衍,魏堇歆什么也不想管,她已活得这样痛苦,为什么要劳心劳力去为让别人活得幸福一些?

她是帝王,她不高兴,天下人难道不该陪着她痛苦吗?

魏堇歆道:“若魏明月没死,你二人怕是连孩子都有了,你宋云修何以会背上多年丧门星的骂名?你不如猜猜,为何朕早不杀她,晚不杀她,偏偏等你与她拜堂成亲皆成定数后才要杀她?”

宋云修眸色微黯,道:“陛下做什么,自都有陛下的理由,微臣不便知悉。”

魏堇歆笑问:“你不恨朕吗?”

她问完,宋云修就立刻跪了下来,道:“陛下想要如何,微臣均无异议。当年之事已过,陛下如今能允微臣入朝为官,微臣已感恩戴德。”

“宋云修。”魏堇歆声音沉了下来,“朕从前以为,你和你父亲很像,今日才知,你的性子极似你的母亲。”

她有些累了,不想再论往昔对错,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出宫去。”魏堇歆道,“之后,朕会调你们宋家去别地,再也不必回京都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准备离去,岂知还没往年走一步,宋云修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摆。

“微臣不去!”宋云修道,“微臣是陛下亲封的太傅,微臣就在此处,绝不会离开半步!”

“宋云修!”魏堇歆用了几分力气,将自己的衣服从他手中扯出,他何时有了这般倔强的性子,“朕让你走你便只能走,朕不想再看见你!”

“微臣不走!”宋云修膝行两步,重新紧紧攥住魏堇歆的衣服。

他目光坚定,声音更是铿锵,道:“微臣就要留在京都!微臣要留在陛下身边!”

半晌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死也不走。”

魏堇歆被他气笑了,她道:“宋云修,当年你走得很是干脆,怎么今日却不走了?朕说过了,朕不想再看到你,你只会让朕觉得碍眼。”

“陛下若不想瞧见微臣,微臣可以以白巾覆面,可以站得离陛下远些,但无论如何,微臣不走!”宋云修跪直身子待在原地,他不管陛下是恼怒还是厌他,他绝不会走。

魏堇歆道:“朕的朝堂如何,还能由了你不成?若朕非让你离去呢?”

宋云修眸光清润,他注视着魏堇歆,一字一句道:“便算是换一种身份,微臣也要留在陛下身边。”

换一种身份?

“朕却不知你还能换一种什么样的身份?”魏堇歆嗤着,“能留在朕身边的男子,若不能留在前朝,还能去何处?”

宋云修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后宫。”

他不等魏堇歆说话,再拜,道:“微臣已为人夫,无法以清白之身侍奉陛下,便只能做个内官。”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若陛下铁了心不留他,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身居内宫侍奉,只是这样一来不免耳目闭塞许多,前朝事不能及早知道,却不知会对事情有何影响。

而且他一个内官不得干政,届时再想说什么,就只能死谏了。

魏堇歆垂眼,见宋云修一副慷慨赴死般的表情,挑眉道:“那若朕单留下你,送走你的两个妹妹和母亲,你怕不怕?”

“不怕。”宋云修即刻回答,生怕下一瞬陛下就收回成命,叩首道,“微臣谢陛下成全!”

这下不等魏堇歆喊他滚出宫去,他便自己利落地爬起来走了。

魏堇歆觉得可笑。

宋云修走后,她全身像是被抽走一股力气,怨恨是独属于她的,宋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怨她,她们或许只觉得她可笑。

宋家离京一事,在京都并未激起多大的水花,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这宋飞雪过得如此不景气,竟还死乞白赖留在京中,岂不是荒唐。

宋家离京那日,满京城没有一个人去送,唯一与宋飞雪有交情的前吏部侍郎赵司司已被调往寒州任职。

是以宋府遣散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后,便只剩下了冷清。

宋飞雪一遍遍看着这府中的景,好似怎么也看不够,宋云棠去集市租马车了,宋云寄忙着收拾自己的一堆小玩意。

宋云修便站在院子里陪着母亲。

“我把福安留给你。”宋飞雪缓缓道,望着一池空空如也的荷塘发愣,“他是与你从小长大的,靠得住,性子也好。”

“是。”宋云修轻声应着。

“我们去后,你要多写信给我们,莫要让我和你妹妹们担心。”

“是。”

宋飞雪回头,看了宋云修一眼,“这院子......”

宋云修接话道:“母亲放心,孩儿会好生打理庭院,不会让它荒废的,孩儿还需回来准备些衣物。”

他目光平静柔和,像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那日陛下下令让宋家出京的同时,还下了一道旨,日后太傅宋云修的行居用度,都要在宫中。

宋飞雪艰难道:“这世间男儿过活本就不易,你要多加小心,不要无端再惹陛下生气。”

“是。”宋云修乖巧答着,不愿再让母亲担忧。

宋飞雪认认真真看了宋云修几眼,转过身又叹:“唉,我宋家这辈子,怎就逃不开她的手心。”

听着这话,宋云修却是淡淡一笑,“去云州有什么不好吗?母亲官升一级,日子过得会比现在好些。”

他说着甜甜地笑起来,“孩儿听说,云州山水秀丽,天下一绝,却从未去过,母亲如今要去,孩儿很是羡慕。”

宋飞雪静静听着,若是能带宋云棠同去,她自也高兴,可是宋云修要留在这里,留他一个,她如何放心得下?

“你一定要小心!”宋飞雪重复道,“便是出了什么事,一切也要紧着自己的安危为重。”

“是。”

不论宋飞雪说什么,宋云修都无一例外地应了下来,然而宋飞雪心中清如明镜,这若是遇到了陛下的事,她这儿子哪儿还有理智行事的份?

马车雇好了,宋府阖家只能在京中留一个,宋云棠看着宋云修也是一时无话,轻轻拍了拍宋云修的小臂,道:“哥,你放心!我一定看顾好母亲和妹妹!”

“好。”宋云修笑着点了点头,亲眼看着她们上车,马车驶去,宋云修挥了挥手。

如果可以,宋云修希望母亲和妹妹们再也不要回来,母亲在云州安享晚年就好了。

马车走远了,文莺站在宋云修身后,等了一会儿才道:“太傅大人,陛下命我来接您回宫。”

宋云修回身点了点头,“有劳文莺掌事。”

宫内,魏堇歆正在作一幅画,她想起之前她画了交由宋云修填色的那幅春光图,不免心痒。

宋云修填的颜色很合她的心意,有些地方甚至比她自己料想的还要精妙。

于是她忍不住又画了一幅,只不过这次画上的男子好好穿着衣服,没有脸,却能看出画上的男子气度不凡。

听见有人进入,魏堇歆便自然而然地道:“你来替朕填色。”

“是。”宋云修面上有些不自在,但他并未耽搁,疾步上前,看清画卷上画的,才松了口气。

他一边画着,感觉到陛下的视线并不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开口:“陛下,古莲大人的事可否再考虑一二?”

魏堇歆没有转身,道:“你对她倒是上心。”

宋云修抿唇,道:“微臣并非为了古莲大人,而是不想让古家一脉寒心。”

古莲或许没有那么重要,但是三年后的科考,古莲的嫡长女在列,此女学识渊博、很有才干,若是因为古莲的事让她寒了心,宋云修担心这样一员大将就会投入魏彩麾下。

这些话他却不能与陛下说明,所谓借口只能拿古家三代忠良说事,听着单薄,但他真心希望陛下能认真考虑。

魏堇歆道:“前日,朕已派蛇门的人去了。”

她说完,宋云修便放心许多,可紧跟着,魏堇歆道:“蛇门回信,古莲确实还活着,被一个叫李彩的姑娘救了。”

“谁?”宋云修神色大变,他笔下的走势因这一震混沌开来,留下了一个墨晕。

魏堇歆回头,瞥了眼他的画卷,皱眉道:“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宋云修连忙低头,他目中满是忧心,这下完了,魏彩已捷足先登,她救了古莲,届时古莲的女儿岂不会对她感恩戴德?

“微臣失仪。”宋云修想着,他一定要让陛下对此人生出警惕才是,于是他斟酌着道,“微臣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想想,竟真的听说过。”

“哦?”魏堇歆回眸,目光冷了几分。

蛇门的人报来的消息自然还有很多,比如李彩的年龄、相貌,信上说,李彩年十七,容貌秀丽不凡,虽出身平民,气度却是不凡。

“你在哪里听过?”

宋云修自然感受到那股威压的目光,他轻轻咽了咽,才道:“微臣想起,曾在梦中听说过此名。”

梦中!?

魏堇歆心中暗暗冷笑,整个人都被怒气包裹。

“什么时候?你梦见了什么?”她耐着性子,忍着怒气好言好语地相问,只见宋云修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面向她跪在地上,道:“这梦中内容,微臣不敢说。”

“说。”魏堇歆提声,神情又可怕了几分。

宋云修这才缓缓道:“大约一个月前,微臣梦见地方农民起义,有人带头反了,陛下......陛下在那场起义中未能幸免,而领头之人,便是李彩!”

宋云修心中满是慌乱,这梦境之言实在胡言乱语,可他若是过分关注李彩行踪,势必又会非常奇怪,不如他现在这里替陛下警醒一番,来日若李彩有了谋反的苗头,陛下也好轻易想到。

然而此时此刻,魏堇歆心中装着的却是和宋云修截然不同的想法。

这要是在几个月前,她必然会觉得宋云修胡言乱语,不值一笑,可是现在,她自己也遇到了怪力乱神之说,得来的预言书就在她枕头底下压着,她亲眼看着上面的事一件件应验。

而且,她早就怀疑宋云修有通晓未来的能力,虽不知他是如何得知,如今听宋云修一言,难不成他是通过做梦梦到的?

魏堇歆好奇,宋云修是否梦见了魏朝在十年后将会易主,是否梦见了她会死,是否因此才来入朝为官。

见宋云修还在地上跪着,等着她的回答,魏堇歆淡声道:“倒也有趣,你起来继续画罢。”

“是。”宋云修见他胡言乱语,陛下却并未生气,心下稍松。

然后魏堇歆便又道:“你可在梦中见过她的脸?”

宋云修心尖一悬,听着陛下说话的苗头竟像是信了他说的,便道:“见过,看得真切。”

反正陛下已知他从未见过魏彩,如若他能将魏彩的相貌描述个七八分,届时陛下再看到魏彩的模样,不信也尽信了。

于是宋云修开始描述得极尽详细。

他停下了绘图,认认真真地回忆起来:“杏眼,瘦鼻,肤色白皙,身长约六尺,下巴上有一颗红色小痣。”

他回想得认真,全然没有发现一旁的魏堇歆已然黑了脸。

她又没有让他详尽描述出来!

“你梦见过几次?”魏堇歆道。

宋云修顿了顿,虽觉得陛下这个问题好似有些奇怪,但他确实只重生一次,便道:“一回。”

魏堇歆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