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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艳歌何尝行 五十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昆仑山,清堤雪芦

白雪纷纷,片片雪花在终年寒冷的昆仑山上,仿佛无休无止,漫漫飞雪,无边无际的在亭台楼阁间穿梭不休,将眼前的一切都覆盖成苍茫而寒冷的白色,一大片一大片苍白的白色,放眼而去,满目苍茫。

漫天飞雪之中,开得最盛的那株梅花树下,摆著石桌石凳,一个削瘦而挺拔的身影,穿著棕白色的袍衣静静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摆著一个淡青色的细瓷酒茶壶,他一只手中握著空了一半的酒杯,一只手默默捻弄著颈上的菩提串珠,那淡青的颜色衬得那只手温润如白玉

被薄雪覆盖的浓密如缎乌发下,是温顺的眉眼,那神情平和宁静,与世无争,空幻的面容如游大虚之境、

“师叔……!樨雪师叔!你猜我今日带来了什麽东西给你吃?” 伴著清脆笑声,一个桃红色的娇丽身影在飞雪之中蹒跚著走了过来,她的一半桃红色裙子都陷在了雪里,手中还提著一个装著瓜果的篮子,虽然走的艰难,但是她的笑容却是分外明媚。

木樨雪眉梢微微动了一下,还没有得及说话,便感觉一个带著丝丝凉意的东西碰在了自己的唇,一阵清甜的果香从鼻尖上幽幽的传了来。

“师叔,你快尝尝看,这东西可好吃了!” 漫相思有些心急的催促著,一边又笑著将手中的东西往他嘴边又伸了伸。

木樨雪拗她不过,便轻启淡杏色的唇,在那瓜果上咬了一口。一股清凉的汁液立时流入了他的喉中。

“是不是很甜?!!!听说这个东西这个叫做‘水瓜’,是前几日几个西域的商人送来给咱们昆仑山的,我看膳房里都快放不下来,所以……就拿了一个来给师叔你尝尝,嘻嘻~~”

“这瓜…………是你偷的?” 闻言,木樨雪柳眉忽而轻蹙了一下,一双乌黑无神的眸子朝著她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呃……!” 漫相思暗暗吐了一下舌头,看著他凝重的神色,急忙笑著嘻嘻哈哈的摆手,有些心虚的扯谎,

“哎呀,这不算是偷啦,这是……初云师兄送我的,我觉得它又甜又解渴,所以才想要拿一些来孝敬师叔你…嘻……”

木樨雪沈吟了片刻,淡淡将头转开,神情宁静淡泊,似是什麽都已看透,温凉低沈的声音如暮鼓晨锺般响起,

“……我味觉已失,纵然再香甜的瓜果在我口中也尝不出任何味道,你以後不必再心思带这些东西来”

“…噢……知道了………樨雪师叔……” 漫相思有些委屈的应了一声,神色沮丧的看著

竹篮里那已经落了一层薄雪的水瓜,暗暗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她低咳了一声,转了转眸子,捂著嘴笑道,

“师叔,你别光顾著骂我,我可是带了好消息给你噢!”

她本来是想要卖个关子,让木樨雪理一理自己,可是见他却依旧是神色淡漠从容,没有丝毫好奇之意。不由有些挫败,不过,很快,她又一脸兴奋的跳到他面前,抓著他的衣袖笑呵呵的望著他,

“我刚才听掌门说那几个人就要回来了哎!就是你这些天一直在等的那个巫师,他们明日就回来了!!!!”

“……我味觉已失,纵然再香甜的瓜果在我口中也尝不出任何味道,你以後不必再心思带这些东西来”

“…噢……知道了………樨雪师叔……” 漫相思有些委屈的应了一声,神色沮丧的看著

竹篮里那已经落了一层薄雪的水瓜,暗暗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若是无事,便回去吧,日後若无紧要之事也不必来了,这里毕竟是昆仑禁地,若是传了开去,你会受罚的”

木樨雪语气平静,容颜不悲不喜,一双乌黑眸子虽然黯淡无光,却透著一番看破红尘的清凉。

闻言,糖莲子的头却是摇的像是拨浪鼓,娇美的小脸蛋因为著急而有些泛红,

“我不怕受罚,而且我每次都是偷偷来,不会给人看见的!真的……不会!”

“噢?是麽?!”

她声音未落,便觉身後一阵冷风吹过,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不怒自威的声音从身後传来,那声音如雪般落在她的身上,冻的她身子不由一颤。

“溟鲛师叔……” 她呆了片刻,回过神来急忙弯身草草的行了个礼

溟鲛冷若冰雪的眸子此刻风起云涌,飞雪萦绕,仿佛含著浓浓的怒气,那冰寒的声音冷的足以将沙漠中的湖水冻结成冰,

“漫相思,你可知罪?!!!”

漫相思看著他因为怒气而在他身後烈烈飞扬的冰蓝色衣袍,有些紧张的退後了几步,转了转眸子,决定抵死抵赖,

“我……我没干什麽啊,我没做什麽!……”

她竭力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忽闪著鬼灵怪的眸子,悄悄的挪了挪身子,想要挡住那一篮水瓜,但是对於心细如发的溟鲛来说,又怎麽会放过,他宽大的水袖一扬,便有一股寒风刮过,那染著风雪寒气的真气吹的漫相思连连退後了好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她身後的篮子也被吹的歪倒在地上,那一颗又大又圆的水瓜便这样从篮子里滚了出来,滚在了铺了一层厚厚雪的雪地上。

“私闯禁地,膳房行窃,这些你敢说与你无关麽?!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狡辩?昆仑派的门规丝毫容不在你心中麽?” 溟鲛语气森寒的列数著她的‘罪行’,冰雪寒眸中的怒气在漫天飞雪之中若隐若现,冷的骇人,

漫相思性子从小就执拗,而且又有些偏激,素来吃软不吃硬,此刻被他当著木樨雪这麽斥骂,爱面子的她便有些不服气起来,她咬了咬唇,猛的抬起头来对视著那双寒若冰雪的眸子毫不客气的‘据理力争’

“我……你干嘛这麽凶,我只不过是怕那果子太多放在膳房里会坏掉,就随手拿走了几个,用不用说‘行窃’这麽严重啊!至於禁地……你……你不是也踏入这里了麽?若是这麽算起来,那你也犯了门规!”

“放肆!” 伴著一声怒不可遏的低喝,一股风雪又如浪花般打在漫相思的身上,逼得她後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在了雪地上,

“再加上目无尊长这条罪名,我现在就可以将你逐出昆仑派!”

溟鲛素来心高气傲,冷漠自负,自视甚高,待己苛刻亦待人严格,门派中的弟子虽然偶尔也会心有不满,但是全都碍於他的地位不敢明说,更没有人敢如此顶撞溟鲛,如今被她这般竹筒倒豆子般劈里啪啦没头没脑的一顿说,溟鲛气的整张俊颜都泛起一层淡青色,目光雪亮如寒剑,身边的雪花更是狂野的在他周身飞舞,似是要将他掩没,

可惜,漫相思此刻却根本无暇管这麽多,听著他的恐吓之言,她那急躁的性子让她更是愤怒,不由的揉著摔痛的屁股从雪地上跳了起来,毫不畏惧的仰著头,怒气冲冲的瞪著溟鲛,

“你,你凭什麽将我赶出去!说不过我就赶人,若当真细论起来,你又比我能好到哪里去,一天打完就知道板著一张冰块脸,动不动就板著一张脸训斥弟子,一点也没有做长辈亲切友善的样子……依我看,樨雪师叔比你更想当师叔的样子!”

就在两人势成水火,准备玉石俱焚之际,那人清柔沈静的声音如水一般,缓缓的将这团熊熊烈火浇了下去,

“……咳……相思,不可这般无礼……溟鲛师弟这麽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严师方能出高徒,若当真如我这般,恐怕教出的也只是如同我一般的废人……”

溟鲛眸色微微一变,转身就往回走,步伐稳健而快速,仿佛已把先前之事抛诸脑後,

漫相思朝著他背影吐了吐舌头,若无其事的重新燃起笑容,回头想要与木樨雪说些什麽,却突听耳边惊雷般的声音阴魂不散的飘了回来,

“漫相思,你还站在那做什麽,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把门规抄写九九十遍,明日日落之前我要检查!若是写不完,你就再也不不必留在昆仑山!”

“我没错,为什麽要抄门规,我不抄就是不抄!”

漫相思扬起小脸,如一只凌霜的好斗小母鸡瞪著他,她今日似是铁了心的要与溟鲛对著干,连她自己也都不太晓得自己究竟在较什麽劲,她只是一看到他对木樨雪那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态度,就气的牙痒痒,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爽。

溟鲛锐利如霜的眸子变幻不定的看著她,她似能从那双冰寒的眉眼中看到两团卷著寒冰飞雪的风暴正铺天盖地咆吼著朝自己扑过来,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骇人寒风冷意让木樨雪都微微皱起了眉,

木樨雪牵了牵唇角,刚想开口缓和这份尴尬,便听那人冰冻世界万物的声音泰山压顶般的呼啸而来,

“跪下!!!!”

那声音又冷又硬,夹著怒不可遏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份冷冽怒意让漫相思心中也是一慌,看著溟鲛似是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的样子,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惹毛他了,可是……眼下要如何场,若是她真的跪了,岂不是太没骨气了!

“我就不信,他能一巴掌把我拍死!”

漫相思这般暗暗想著,便好像有了底气,刻意挺了挺背脊,满脸倔强的仰头看著他。

“我让你跪下!” 溟鲛目色一沈,冰霜眉眼中渐有杀气浮现,周身冷冽之气更甚先前。

“相思……还不快跪下” 木樨雪眉头又是轻皱了一下,低头朝相思轻声说道,

漫相思虽然仍是不愿,但是终究是不愿忤逆木樨雪的意思,翻了翻眼皮,不情不愿的撅著嘴跪在了地上,一声不响,

溟鲛冷冷的看了她片刻,怒气翻滚的冰霜眸子才渐渐平息下去,他又冷冷的盯了她一会儿,方冰寒著声音开口,

“你既然这麽喜欢来这里,那你就给我跪在这里好好静思己过,我回来之前你不准起来!”!

漫相思不服气的将头扭到一边,目光气鼓鼓的,虽然想要发作,但是看著木樨雪为难忧郁的面色,又不忍他为自己担心,便强自压下性子,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恨恨道,

“师叔放心,你回来之前,相思绝对会乖乖的跪在雪地中静思己过,一步都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