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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艳歌何尝行 三十四、画脸魇

惨白的月色下,寒风呼啸,

雪白的月色透过枝丫间的缝隙倾泄而下,形成了大小各异的光斑,

一曲怪异阴森的歌谣随著阵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阴风,夹著断断续续的幽笛之声不停的回荡在飘渺夜色中。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莎莎莎,莎莎莎,莎莎莎……”

伴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袭绣著七七四十九朵木槿花的水红长裙停在了这回荡著怪异阴森歌谣的密林之中。

“你为什麽总是要吹这首曲子,听的真是让人心慌”

女子微微回头,朝著树下坐著那身子修长削瘦,面戴黑纱斗笠的男人看去。那男人依旧如初见之时穿著一身黑灰色相间的宽大长袍,衬得他的身子愈发骨瘦如柴,腰上挂著的人形酒葫芦,在阵阵阴风,缓缓低低的哼著这曲诡异的歌谣。

胡不归朝她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挪开了唇边的那一只断笛,将那断笛入了袖中。四周,一种阴冷邪风不停刮过,让站在他身边的人,不知何故便觉得一阵寒冷,一阵莫名的恐惧。

“胡不归,你不必用吓唬旁人的方法来吓我,我不是旁人,所以你是吓不走我的…”

舞花娘娇娆如花的笑了笑,步履娇柔的走到他身边,涂满殷红蔻丹的手指覆在他背上的那黑木棺材上,那棺材内立时传来怪异渗人的的鬼哭之声,但是她非但不怕,笑的反而愈加柔美娇娆,

“我说这笛声怎麽总是断断续续的,原来你用的是一把断笛,你……歌谣是吹给谁的?是吹给这棺材里的孤魂野鬼听的,还是……”

她那性感妩媚的手指从棺材上缓缓挪开,如灵活的蛇一般游移到他的心口处,目光潋滟而慧黠,

“还是……吹给这里的人听的?”

男人的身影终於微微动了一下,那寒冷唇瓣的声音吐出来的字句,生硬如石。

“滚开”

“呵~你让我滚,我就滚麽?我更好奇的是……”

她那软弱无骨的身子又如蛇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手指大胆的伸入乌黑的的斗笠内,朝著他的脸摸了过去,

“我更好奇的是,你这面纱下的脸到底长的什麽样子?”

她那软弱无骨的身子又如蛇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手指大胆的伸入乌黑的的斗笠内,朝著他的脸摸了过去,

“我更好奇的是,你这面纱下的脸到底长的什麽样子?”

短暂的沈默後,一股尖锐到仓惶的惊恐尖叫之声,蓦然划破夜空。

“啊!!!──────啊──────”

月色下,舞花娘捂著大半张脸,面色苍白很然的看著对面之人,看著那瘦骨嶙峋的手掌中拿著的鲜血淋淋的人皮,目光凄厉的尖声嘶叫起来,

“还给我!!还给我!!!────否则────我杀了你──────”

那被风掀起黑纱一角而露出的唇角缓缓划过一丝冰冷笑意,手中的东西随意朝著空中一扬,那张美豔的人皮面具便朝著远处一汪清潭飞了过去。

舞花娘惊叫了一声,捂著脸追寻而去,墨黑色的青丝在她身後飞舞招摇,如同一片片缠绕不休的丝网,将不为人知的过往,都绞缠在了这浓密黑暗的发丝之间。

胡不归听著她疯癫般的嘶叫之声,羽睫下的狭长眸子幽幽漫涌起一丝寒凉的讥讽,腰际上的人形葫芦在风中摆动了几下,缓缓发出一连串古怪阴森的笑意。

“哈咕咕……哈……哈哈……咕咕哈…哈……咕咕…”

夜色冰冷,寒意更浓。

‘玉榭院’内的一间厢房,突然被人跌跌撞撞的推开,撞入进去,随後又被‘砰’的一声大力关上。

进房的是一个浑身湿透了的女子,那女子面容惨白,一手捂著脸,一手手中则紧紧抓著一张人皮面具,

“我的脸……我的脸…………”

女子失魂落魄的不停低喃著,脸颊上偶尔有几滴血珠顺著她的指缝间滑落下来,此刻的她神情甚为落魄慌张,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般,神智有些失常,

她衣袖一甩,挥下妆台上那零零散散的胭脂香粉、花环金钗,整个人扑在铜镜前,覆在脸上的双手颤抖的微微挪了下来,朝著铜镜中的女子看了过去,

但见,铜镜中的女子,模糊的面容上,一块猩红丑陋的伤疤如曼陀罗般在她脸上妖娆绽放著,看上去甚为丑陋骇人。

“啊──────”

舞花娘又是惊声一叫,如同被雷劈中一般飞快的用手掩住了脸,整个人顺著妆台软弱无力的滑到在冰冷的地上,目光痛苦而惊恐,充满了厌恶和嫌弃,泪水悄无声息,似是带著满腔恨意的爬满了那张疤痕累累的脸。

“我……不要这样的容貌……我不要长的这麽丑……”

她捂著头,将脸埋在臂弯里嘶声尖叫著,一声声的,回荡在夜色中,凄厉的令人心寒。令人惊惧。

“我要貌美如花,我要貌美如花……我是舞花娘……我要做这世间最美的女人,我……不要这张丑脸……我不要……不要…………”

忽而,她又停止了哭泣,目光朦胧而清诡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那张人皮面具,忽而,又抚摸著自己的脸笑了起来,那笑容不像是在对著自己笑,而是在对著远方的什麽人笑著,笑的甚为凄厉而荒凉,

“……咯咯……咯咯……春无踪……春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