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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罐子破摔 破罐子破摔_分节阅读_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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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若此战少了伯约,子龙,云长,甚至军师夫人,乃至那苟且偷生,受你奚落的于禁,你如今又会如何?”

刘禅从未想过这事,此时经刘备一提,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

少了黄月英,姜维,赵子龙,关羽,于禁,只要少一个人,自己此行又会有怎样的结局?再说哑侍,如果不是他夺来那封信……阿斗认真思考,却是生起后怕,只觉背脊寒渗渗的一阵,手臂汗毛尽数竖了起来。

刘备见阿斗不答,知其心中所想,又道:“此战非你之功,不过占了些许人和,你真把自己当成……”

阿斗吸了口气,躬身道:“孩儿谨尊父亲教诲。”

刘备见儿子明白,便点到为止,道:“好好想清楚,我刘玄德之子,当不是废物。”

阿斗转身带上房门,又听刘备忽在内间道:“来日为父亲征,遣你作先行官,定会把倩儿接回来,如今,且任其嚣张。”

“你喜欢我娘么?”阿斗忍不住在房外问道:“有多喜欢?”

刘备淡淡道:“军师有事找你,去罢。”

初冬时节,诸葛亮只穿着一件单衣,手中朱笔于书册上圈点,见刘禅来了,道:“你这次做得很好。”

诸葛亮竟会肯定自己,实大出阿斗意料,阿斗忙道:“都是大家的功劳……大家的功劳。”

此言确非故作谦虚,来前一路,阿斗已被刘备点醒,知自己生出倨傲之心。阿斗不想多提,又道;“先生叫我做啥?”

诸葛亮笑了笑,道:“称赞你,没了,你可以走了。”话中带着笑意,却依旧正眼不看刘禅。

阿斗楞了半晌,诸葛亮只是不语,直把他当了静物般,阿斗好奇道:“先生在看啥?”

诸葛亮也不赶他走,道:“治州之道。”

阿斗正要说点什么,诸葛亮又道:“法,儒,道,你喜哪家?”

不问哪家好,却问他偏爱哪家,话中带话,果然是诸葛亮的一贯作风。阿斗想了想,答道:“我喜欢法家,依法治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规矩不成方圆。”

诸葛亮“嗯”了一声,微笑道:“我也喜欢法家。”

阿斗却又道:“但是治国不能全靠法家,否则法律严苛,人民痛苦。应该以法治国,以儒治人,以道治心。”

“心不受拘束,扶摇而上九万里,方有王者风范;对麾下臣子,则要抱着仁心,天下大同;治辖之内,又要有井井有条。阿斗觉得,单凭法家或儒家,都是不行的。”

诸葛亮笑了起来,道:“纸上谈兵,说得轻巧,回家去,把你心中所想,作篇文章上来。”

阿斗差点晕倒在地,只想狠狠甩自己俩耳光。

一日后,黄月英住处。

阿斗把毛笔狠狠一摔,抓狂道:“啊啊啊,好多字不会写!不写拉!”

黄月英坐在外间,手上缝补,口中懒懒道:“不会写就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

阿斗忽想起一事,问道:“师娘,我要打个银子面具给我侍卫,要多少材料?”匆匆奔到黄月英身旁,道:“你做这些小玩意儿最在行是吧。教教我?就这般大。”说着双手比划。

黄月英正色道:“写你的文章去,又闹什么,安分几天成不。”

阿斗只是不管,猴儿似地磨了半天,黄月英方怕了他,道:“三两上银,一两工钱,你若自己动手,便不用工钱,自己看着办。”

“很好!我自己动手!”阿斗兴冲冲跑了。

不到半日又回转,哭丧着脸道:“师娘,银子里能掺点别的不,我一个月银子就两钱……”

黄月英笑得花枝乱颤,随手一指院里石磨,道:“现成的赚钱活计,推完磨,面粉拿去卖了,还我本钱。”

两日后。

阿斗腰酸背痛,气喘吁吁道:“师娘,这面粉够三两银子不?”

黄月英看也不看,嘲道:“早呢,再推一年吧。”

阿斗嘴角微微抽搐,道:“一年?!”

黄月英细细算道:“你每天磨一袋面粉十斤,换十二文钱,百文串一吊……六吊钱换一两银子,照你这样……”

话未完,阿斗又跑了。

当天,成都府内,几乎所有人都受到某泼皮不分程度的勒索、骚扰。

“伯约,我们是好兄弟对不对,借我三两银子。”

“……”

“你那啥表情,嘴都亲了,借三两银子会死么!”

“哑巴,你有二两七钱银子外加一吊半零钱么?算了,看你那穷酸样也不可能有。”

“三叔,我知道你有钱,借几两银子使使。”

“几两!俺媳妇一个月就给俺发一吊钱,阿斗,你要几两?”张飞瞪着眼道:“几十文有,几两没有,你要几两?待我写个条子,找你婶子要去。”

“……算了算了,我可不敢去惹三婶……”

“先生,阿斗来借点银子用。过几个月翻倍还你。”

“……”

“先生,你是军师,师娘手又巧,我知道你家一定很有钱……”

“你要这么多钱做甚?吃喝之事,奢侈浪费,嫖赌一道,更不能沾;有时间不去潜心阅卷,反四处借钱?来益州才这几日,哪里便交了狐朋狗友?让你写的文章……”

“我错了!先生!我一定是失心疯了才来找你借钱!”没等诸葛亮说完,阿斗便屁滚尿流地逃了。

“师父。”虽知赵云有钱的可能性不大,阿斗却心中忐忑,抱着一丝希望到赵云处问道。

“给我二两七钱银子外加一吊半钱……成不?”

“现银没有,抽屉内有钥匙,开了后房箱子,内有点值钱物事,你取去典当就是。”

“哇!啥东西,古董?这镜不止三两银子了,师父你哪来的好东西?怎不早说!”

“祖传护心镜。”

“……还是算了,你自己戴着吧。”

“你要便给你。”

“我对不起你,师父,拿你的命去换钱……我先走了,当我没问过。”

“喂,等等!”

赵云莞尔道:“命都卖了你父子,何况一面护心镜?”此刻阿斗却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庞先生……借几两银子使使。”

“嗯,你去厨房拿菜刀来,把我头砍去,挂猪肉摊上不定能卖两吊大钱。”

“……”阿斗嚎道:“这世道就都这么穷么!我不活了我!”

庞统狡猾一笑,道:“我只与你说;法正乃是益州名士,又写得一手好字,川中妇人小姐均仰慕不已,你去求他几个字,拿去市集上卖了,三五两银子是没问题的……公嗣?”

阿斗终于找到生财之道,在房中翻得鸡飞狗跳,找出一团墨纸,哆嗦着翻开一看。

“靠,是先生的,算了,这个说不定也能值几个钱。”

再翻,终于在茶杯下找出法正字迹,可怜值三两银子的名士墨宝,已被氤了一滩茶渍,阿斗当即似见了财神般把它亲手裱好,兴高采烈地捧到市集上去了。

又过一日。

阿斗垂头丧气回到月英院内,道:“师娘,咋赚几个钱就这么难哩。”

黄月英笑得打跌,道:“你还是继续推磨罢了。”

阿斗悲摧道:“胖桶骗我!又说法正的字能卖三两银子……”

黄月英美目一亮,道:“法正的字?拿来我看看。”阿斗忙掏出裱得工工整整的那张纸,递了过去,纸上还是第一次回成都时,法正帮自己抓刀写的描景诗。

黄月英嘲道:“诗狗屁不通,字倒是还勉强能看。”

阿斗忙顺竿爬道:“要不师娘帮我卖了?卖多卖少凑点钱,我再去借?”

黄月英又看了片刻,道:“师娘跟你买,三两银子?”

裂缺霹雳!丘峦崩摧!

一道曙光划破天际!绝望中的生机!黄月英简直就是那黑暗中的启明星!黎明前的破晓之光!海啸后的救生船!

阿斗涕泪横流,只差给黄月英磕头,又摸出那团黑乎乎的,诸葛亮给自己的纸,道:“这个也一起送给师娘了。”

“那是什么?”黄月英瞥了一眼,道:“不要。”

“师父写的,买一送一,这个不值钱我知道,嘿嘿。”阿斗赔笑道,把那团擦过墨笔的宣纸塞进黄月英手里,拿了三两银子,跑去找炉子了。

阿斗走后,黄月英转身入房,取来一柄小刀,把那裱框裁出,把诸葛亮写的,被弄得黑糊糊的诗仔细摊开,裱好,嗔道:“被弄成这德行,丢脸丢到家了。”

左看右看,又照着念了一次,黄月英开了柜子,笑盈盈把孔明的诗收起,锁上。

另一张垫过茶杯的宣纸却依旧躺在桌上。

黄月英随手把法正的诗一团,扔进炉子里,烧了。

路人皆知

阿斗掏出那副千辛万苦做好的银面具,帮哑侍戴上,啧啧道:“这手艺真没得挑的,看我对你多好。”

哑侍漫不经心瞥了阿斗的手一眼。

阿斗忙讪讪把满是伤口的手藏到背后,笑道:“当然,你本来也就长得还可以……”

阿斗端详哑侍许久,只觉实在难以把他当作一名平常的侍卫;他与阿斗所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那张英俊且瘦削的脸,带着一股山林气质,或是猎豹、苍鹰等等蛰伏的猛兽。

他的眉线粗犷且浓黑,唇角转折坚硬,与自己所习惯的,赵云那种刚毅果敢,包容一切的伟岸男子气质不同。

哑侍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掠夺,杀戮与破坏而存在,直似一头潜伏于暗处的猛兽。

阿斗又看了许久,吞了口唾沫道:“真他妈的帅。”

哑侍起身进了内间,阿斗先是一愕,继而大笑道:“你脸红了!你刚才是不是脸红了!”

正要追进去调侃一番时,却忽地有人叩门。

“马超有请小主公!”

阿斗作了个吊死鬼的表情。

赵云入益州后军政事务繁多,又是大战稍停;每日教习姜维,刘禅练武之人已经商酌,改为马超。赵云仍时不时来巡,免得阿斗偷懒懈怠。

马超年纪只有二十出头,摊上两名太子党,其中又有一名鬼灵精,每日只有战战兢兢,唯恐教得不尽责。然而新师父本身武技彪悍,教弟子的本事却是一般般,阿斗看在眼中,便没完没了地冷嘲热讽。寻衅戏弄,马超只是横了心,该教的教,该罚的罚,这师徒关系一度紧张得令刘禅想挑拨哑侍出马,一根手指揉死他丫的。

按赵云的道理,传道授业即为师;莫道年纪比你大,就算比你小,只要教得你也是师父,阿斗只得悻悻前去开门。门一开便没好脸色,道:“干嘛,都酉时了,还要抓我去扛砖头?”

马超打量阿斗几眼,道;“随我来。”

阿斗无可奈何,跟着马超穿过走廊,马超又道:“整理衣冠,尽傻笑什么。”

阿斗在心内答了句“关你屁事”,跟着马超走入府内大厅,马超拱手道:“小主公请到。”便退于一旁。

阿斗懒洋洋瞥了厅上一眼,却见诸葛亮,赵云,法正数人正众星拱月般围着一名少年,那少年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唇红齿白,眉目间带着一股书卷气。

赵云道:“这便是我徒儿公嗣,公嗣过来。”旋朝刘禅招手,并指了指嘴角,阿斗会意方把嘴角口水擦了,慢吞吞蹭了过去。

诸葛亮道:“你二人俱是世家子弟,兄弟相称便可。”

那少年倒不如何拘束,拱手时却是有模有样,俨然一名年轻文士的风范,道:“既是如此,司马昭见过贤兄。”

阿斗一见这女子般的温柔少年,顿时觉得自己成了伟丈夫,当即热情道:“贤兄刘禅,字公嗣,愚弟你好。”

“愚弟”之称一出,那少年愣在当场,厅上众人表情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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