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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 _分节阅读_65

的弱势群体明显不被接受,有的受推崇的同时却被人划了界限。知道太好,所以自惭形秽,知道太高,所以望而止步。这就是隔绝,表面的隔绝和内心的隔绝。

堂而皇之承认心底有野兽的人,一种被人不耻,另一种则控制一群野兽。

我被西日昌抱住,马车平稳向前。被揉,揉皱一颗心。

从这夜开始,我的日程调整了。西日昌说清华池离昌华宫太远,还说卫尉的事儿太简单。于是,我挂着卫尉的虚职,一早去月照宫继续研习万象诀,午间回昌华宫跟着西日昌,晚上住他的寝室。

我们之间的关系起了难以言说的变化,有时甚至在午后,他都会求欢,而我有求必应。我总觉着我不是三千宠爱在一身,而是三千需求在一身。但我已然触及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愫,作为大杲帝皇的他实际乐趣很少。除了权柄、武学,他的爱好就只有女色。诸如乐音、绘画、诗歌等等,他都不喜,而我也比他好不到哪里。

我开始明了,我们都很难找到放肆情感的通道,我们各自背负自己的命运重枷,压抑至极。他让我发现,并且不得不接受这么一个渠道。俗话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俗话又道,及时行乐。我以为,在我还能拥有还能占有的时候,就尽全力去做。悲伤当放声大哭,欢喜则敞开地笑,释放出所有的情绪。不能所有事都释放情绪,那么就在这个堕落的渠道里爆发。

所以我们都很愉快。从西疆走出后的那么多年,我真正笑的时候屈指可数,可现在我在笑,春风在笑。我不知道我能否笑到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笑容会消失,但我真的想笑,在笑。

我修的万象诀和赌有关联,男女情爱又何尝不是一种赌?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只有抱柱的傻尾生,痴情绝代都是悲剧,都是死了,死了才被镌刻,活着的是世间寻常夫妻,没文人骚客过多赞誉,有的只是平淡,和他们自己记忆中的永恒深情。所以若赌男女情爱,毫无赌胜的立场,立于不败之地的是时间和记忆。

笑过,情过,足矣。

西日昌终于听到了我的,莺燕呢喃,其实和世间所有女子在情场上并无不同,但他却笑了很久,颤了很久。

春花开了,艳阳渐暖,冰冷不知何时融化于心底。

妃子血 第三部分 有女名乙(1)

跟唐长老专心致志地学了半月万象诀,一日接近中午,我辞别唐长老的时候,宫人来报,胥嫔求见我。

月照宫的正殿,我见到了双眼红肿的胥红。一问,原来她不似当日孙文姝有苏堂竹的医鉴,用不着觐见皇后,而现在徐皇后的身边有个能来事的田乙乙。因胥红顶了我独宠之名,田乙乙每次见她都少不了一番羞辱,今儿玩大发了,胥红实在忍不住,跑来找我拿主意。

我温声道:“你受委屈了,是我疏忽。”这些日我无暇抽身,又不住原来的地儿,胥红轻易见不着我,我也没往小地方和旁人身上想过。

胥红又抹泪,啜泣道:“大人,她连你一块儿骂了。说大人好大一堆难堪话,苏太医只辩了一句,就被她掐了老半天,我估摸苏太医臂上都是青。”

我问:“她怎么骂的?”

胥红连忙道:“她不知道大人的事,就骂大人混在男人堆,也知道没脸见人,所以成天戴个面纱。”

我没气,反倒因她欣慰。她长进了,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多抚慰了她几句,和她一并回昌华宫。路上我问:“你想搬到别宫住吗?”

胥红踌躇道:“我还是留在陛边吧,万一陛下和大人用得上我……就算用不上,我远远看看陛下和大人也好。”

我叹了声,胥红岂是为我留昌华宫受南越刁婢之辱?

我答应胥红请苏世南开医鉴,苏堂竹的肯定不管事了,他就是西日昌送过去的沙包。

打发了胥红,我到正殿见了西日昌,说了此事,他微笑道:“手法重复了,想想还有旁的法子吗?”

我一怔,见他越笑越鬼,我斥一声,道:“有,找你。”

他大笑,笑罢道:“你个懒人,就会用我。”

我坐他身旁,淡淡道:“找什么人都不如找你,找旁人管事吗?”

“话倒不错。”西日昌执笔而书,书完盖了玺印,我在旁看得清楚,他将胥红直接贬成宝林,宝林是不用觐见皇后的。我不知道胥红接了这道旨如何作想,当下沉声道:“那把她留在这里吧!”

西日昌点头。

这时候,宫人来报,说是皇后求见。西日昌微微皱眉,宣了进来。我自觉站到他身后,过了片刻,一行五女莲步而入。为首的粉面玉容,顿时明艳了整座殿堂,正是徐端己。紧跟她身后的女官亦年少美貌,柳眉尖尖,薄唇如弯月,容色不如徐端己,但也是绝色了。我猜她就是田乙乙,光看外貌便知伶牙。初看只觉顽爱,不觉旁人所言的恶毒。究竟如何,看下去听下去便知了。

徐端己和四侍女行过礼,西日昌赐座。问她何事,徐端己软言细语道:“臣妾入宫已有时日,承蒙陛下厚爱,恩赏不绝。臣妾亦知陛下平日政事繁忙,本不想打搅陛下,但今晨于鸾凤宫中发生了一事,让臣妾不得不来见陛下。”

接下去徐端己委婉得体地讲述了一国之后的请求,那就是后宫的主宰权,而不是表面上的嫔妃请安问候、日常用度的奢华。

“柳妃姐姐是位好人,臣妾自知年轻阅浅,还望陛下能让臣妾多向柳姐姐学学。”

西日昌低声问:“就这事?”

徐端己此时已经红了脸,想来这些话也是别人教的,跟着的话就稚嫩了,“是的,臣妾老见不着陛下,昌华宫都不给臣妾的宫人进……”

我心思,胥红找不着我跑月照宫求见,徐端己找不着他闯昌华宫。

看看徐端己娇美动人的容颜,换了我也很难拒绝,这本来就是位人见人爱的小公主

妃子血 第三部分 有女名乙(2)

西日昌犹豫了片刻,道:“难为端己有心了,原本朕只想让你快快活活无忧无虑过着和南越宫廷一样的日子,看来是朕考虑不周。这样吧,你先回去,朕回头下旨给你个事管起来,等日后再看。”

我见徐端己已经点头,但田乙乙在她身后悄悄碰了下她。当然西日昌也看到了,他的头脑转得快,口齿也利索,立刻道:“就这样吧,朕下午约了臣工,你回宫候着。”

他的这话意思是,他要紧政事,徐端己自然不能再开口,田乙乙只有干瞪眼。西日昌起身,带我离开前,柔声对徐端己道:“忘了说,今儿你真好看!”

虽然知道祸害在装,但我真想踢他。

我们先从侧门出,走的时候我觉着那几个女的目光都盯在西日昌身上。

到了偏殿,西日昌自言自语了一句:“来的路上乖巧,到地儿却来事,刚才那几句话,倒很有头脑,可犯得着吗?”

我心念一动,隐约猜到缘故。西日昌似乎也猜到了,对我一笑,“晚上去逗逗?”

我道:“确实该去一回。”

午后西日昌召见了万国维,后者把他前几日交代的事办妥了,邱腾要吹就给他吹。邱腾出钱吹喇叭,西日昌借光。他命万国维联络了大杲几位著名文人,只消一句,几位文人便心领神回。喇叭高吹,自然要高唱在领袖的英明带领下。不用多吹西日昌,多吹也不合适,只要首尾来句就成。

万国维还道:“他们头脑比臣好使,还道,陛下不肯沾光,但公道自在人心。”

西日昌微微一笑,我一旁忍笑,我也终于明白他不用抢先吹,能写锦绣文章的文人又不是傻瓜。只是这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地知脚指头知道了。

万国维瞟我一眼,轻描淡写一句,“陛下新婚燕尔,玉成其事,倒是该颂颂。”

西日昌这才笑出声来,“不张扬,不声不响的好。”

这二人一搭一档,奸君诈臣,我觉着他们才是天作之合。

万国维告退后,西日昌带我去见了柳妃,把徐端己的事儿一说,柳妃当即提了,让新后管辖后宫每季的宫装。这个事不大不小,时间又耽搁得长,西日昌道可行。

西日昌留膳于柳妃宫中,照规矩,我站在他们身后,但柳妃不依,硬拉着我入座了。酒菜上齐后,支退旁人,西日昌取了我的面纱,柳妃凝望我道:“姝黎妹妹长大了。”

西日昌只笑不语。他对柳妃的信任,不用言语以行动。

这一顿晚饭柳妃提及了往事,无限感慨,而我从她言语中仿佛看见了昔日的自己。一个冷艳绝狠的小女孩。那时的我多么憎恨西日昌,心底满是仇恨和不甘的痛苦,眼里除了血红,什么都看不到。但正是这个我曾厌恶憎恨的男人,一点点改变了我。即便他用心不良,但至少他十分用心。

西日昌也道了几段往事,用来填充温暖柳妃的心房。他们共同的回忆与我无关,也不能算男女之情,无非是柳妃如何妥理家事,西日昌早年的辛苦。我觉着他们两个更似亲人,或许世间夫妻大抵如此,没有热情还有琐事。

晚饭后西日昌携我离去,柳妃亲自送出了门,神情从容,眼眸含笑。一个女子能做到她这地步,我为祸害庆幸。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妒妇,怨妇,不愿与人分享自己的男人,怨恨男人不宠爱自己,拥有柳妃这样的贤妻是祸害的福气。

前往凤鸾宫的路上,我跟在西日昌身后想,如果现在他宠幸别的女子,我会如何?

杀人泄愤?自怜自哀?

妃子血 第三部分 有女名乙(3)

他大婚前消失于我的视线,我感到了失落,但紧跟着他突然猛扣我心扉,一下子置我于他预谋几年的深渊。若他去宠幸旁人,现在的我估摸不仅只有失落了,我终究不是柳妃。

盯着他的后背,我真想用刀挖开来看看,里面是颗什么心。这个祸害,不仅对自己的欲望控制老道,还对我了如指掌。

想着想着,他忽然止步,我险些撞他背上。

“一会儿什么都不要想。”他沉声道。

我点头,他肯定要去干“好”事了。

跟他步入鸾凤宫,我小吃一惊。改建南越宫廷式样的地阶,好大的手笔,几乎将整座宫殿弄得面目全非,虽然尚未完工,但完成的部分已觉铺张。西日昌也沉了沉面色,而进入正殿后,他又变作当日哄骗我的昌王爷。

西日昌的驾临,惊动了鸾凤宫所有人。我们在正殿上等了会儿,徐端己和一干宫女趋步而出,多是南越的女子,一片软声绵语,莺莺拜倒,煞是好看。

女子们礼毕起身,徐端己粉着脸半天没道出一句,还是西日昌替她言了,“今儿你来找了朕一出,朕就一直牵挂心头,晚上怎么都要抽出空来,到你这儿转转。”

徐端己立时绯红了双颊,细语道:“陛下有心了。”

宫人送上茶酒和果子,均是南越宫廷远程特送的。西日昌开始无聊,扯了一堆又一堆闲话。这啰唆话没一点含金量,纯粹的废话,我也终于明白苏堂竹被他影响的是什么了。

转过视线,我看到一干宫女纷纷垂首侧耳聆听,似乎津津有味。天南海北地东拉西扯,也亏西日昌说得不闷,要每晚对着我这样叨叨,早被我踢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