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妃子血 _分节阅读_50

是任何武者都能运用的,更难普及。”

西日昌点头后,问:“那你手中之弩呢?”

苏世南掂了掂弩,道:“自然是寻常军士经过训练后能用的。”

“好!”西日昌赞了声,“此去北地,也算收获颇丰了。”

苏世南放下手弩,垂袖走来,“与陛下相比,何足道哉?”

西日昌道:“还请苏师叔指点。”

我一怔,这还在盛京,西日昌竟改口称苏世南师叔?冷不防,后背被西日昌一推,整个身子飘向前去。我汗然,原来要我献丑。

苏世南一甩衣摆,做了个起手势,“西门,手速袭我。”

“是。”我空中应声,一手变爪,丝毫不敢大意,对着苏世南肩头先手插去。爪只是前手,另一手翻掌,才是我真正的攻势。苏世南身不动,神不改,待我爪到,一手挡住,另一手拍飞我掌。我心下大惊,他挡住并不稀奇,厉害的是他挡我所用手式,爪以爪对,掌以掌应,且每根指头都与我指头抵触。这就是罗玄门最上乘手速的境界?

我就地扫腿,手速里没这变化。苏世南也不见怪,直身一弹,身法如同僵尸,可这僵尸我却碰不到他衣襟。扫腿之后我一手上撩他胸,一手横腰。苏世南僵尸落地,却不急不慌地再次弹开我双手,以拨对撩,以推对横,同样根根指头对齐。如此又过了几招后,西日昌道:“苏师叔功力见长啊!”

苏世南却不应他话,而对我道:“西门,看明白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道:“再来一次。”手印缔结,苏世南神色这才稍有变化,语气却依然淡淡,“来吧!”

手印下空间扭曲,手速加倍,虽我带出的气劲不多,但比之先前的手速,大有不同。翻掌屈指,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前袭暗击,这样的手速已达当日西日昌慢的境界。看似极慢,却是无比迅猛。顷刻间,密室微震,光线晃动,我的双手一前一后再次打中了苏世南的双手,气劲如泥牛入海,双手同击中棉絮。我顿了顿,收手退后,肃然道:“多谢苏师爷指点,后发制人,洞若观火。”

无论我多么快的手速,多么诡异的身法,在苏世南面前讨不着一分便宜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的眼力更在手速之上。这便是苏世南对我的点拨。此点拨不仅在武道上,在乐音甚至其他方面一样有益。俗言道眼高手低,但若不能放眼更高处,如何能提手脚?一山还有一山高,一水还有一水深,境界是局限,也是突破。

苏世南若有似无地一笑,拿了弩,又从怀中取出一瓷瓶,走到西日昌面前递去,“这是陛下所要。”

西日昌收下,向苏世南道别。苏世南微一躬身,并不多话。

接着,西日昌带我又去了无名山庄,将弩交给王伯谷,后者赞不绝口。当西日昌告之北部正在大量制造,王伯谷当即还原成猥琐小人,“这个还次点,臣要更好的,一百件,箭要精铁制的,一万件!不,越多越好……”

西日昌慢慢地翻翻口袋,王伯谷立马改口,“多少弄点给臣就好,陛下知道臣这里艰苦,脏活累活少不了……”

西日昌只笑不语,王伯谷又转了话题,“西门大人难得来一趟,阿大阿二们都等着大人呢!”

西日昌这才道:“改日吧,等下回让她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我寻思着,莫非也叫我宰他们的耳朵?宫廷里那帮侍卫就是先给我操练着玩儿的?

妃子血 第三部分 永日无言(1)

苏世南给西日昌的药,是我服的。苏堂竹捣鼓了多日做不出药丸,老苏一回盛京,就做出来了。苏堂竹觉得脸面无光,又连着多日没来找我。

回宫后,西日昌取来了昌华宫的地图,将侍卫影卫的分布一一指给我看。侍卫的布点我白日看得清晰,但有几处的影卫却叫我暗惊,那些位置我并未察觉到有人,这只有一种解释,宫廷中的影卫修为很不简单。最后西日昌指了指寝宫屋顶,“这上面还有一个,不过刚才走了。”

我强笑了一下,西日昌丢开地图,道:“这是死物,人是活的。别的宫我就不指给你看了,作为卫尉,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也不能什么都自己做。”

“你也是如此驭下?”

他在我身旁叹道:“人力有穷时,再精于算计,只一个脑袋。”

“所以你抓住了人。”

他抓住我的手道:“我抓的那么多人里头,就属你最得我心。”

我想了想,道:“我有个请求。”

“哦?”他有了兴趣,“说来听听。”

我整理了下思绪,道:“今日苏大人的指点,还有你刚才的话,都叫我觉着自己欠缺很多。我自离家后,就很少捧书,与人更不交往。我希望这一阵午后给我些时间,重拾诗书,应对我有所裨益。”

西日昌眸中精光一闪,片刻后答复:“可以,不过每日天光暗了都要回来。”

我道好,他又道:“这样吧,最近一段时间早上别去演武场,做一件事专心致志才好。”

我正有此意,如今去了也只胡宰众人耳朵,不如开卷就教,先专精覃思,再数往知来,提了武境后起音奏乐,虽然不知能提多少。

我想得美,有人想得更美。西日昌搂着我道:“那接下来一阵下午见不着你了,晚上你如何应我?”

我缓缓道:“斜插萱草起剑而舞。”

身后的男人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乐的。当年他求曲琵琶,我恶俗奉他,之后他不求歌要舞,其实在等,而今他等到了。

有求必应的菩萨,也需虔诚奉香祷告。祸害不是善主,不吃焚香那套,吃的是朱唇莺燕柳腰缠绕。

次日一早,他前脚出宫,我后脚去了宫廷书院。卫尉的腰牌在皇宫畅通无阻,而我面上的轻纱接挡了大批谄媚。

“西门大人来查案档吗?”书院执事小跑赶来相迎,亲自伴我入内。

“随便看看。”我被偌大的书海吸引,齐墙高的书架,纵横有序的陈列,气势犹在大杲军队之上。扑鼻的书香充满,书院的规模堪比一座宫殿。

“西门大人想看哪方面呢?”

我暗思,缺少个执事而要我自己找,确实无从寻起。当下,我沉吟道:“先取一些相关大杲西秦的史!”

“好的。西门大人先坐一会儿,在下很快就送来。”

我坐于书院二楼的桌案旁,不久几位书院宫人跟在执事身后,送上了一堆书,几乎搁满了桌案。我一怔,执事道:“大人先看着吧,还有一些野史未取。”

我摆摆手,就这些也够我看几日。先索史书,是近史更贴切现今局势,而我身为大杲帝皇的近身之人,应对大杲历史有所了解,光凭以前听西秦人氏的判断是不够的。大杲与西秦之战不可避免,所以这两国的史书,比之先贤之著,对我意义更重。

执事等人走后,我先大致浏览了书名,一本薄薄的红皮书与众不同,停在了我手中。

《孝敏皇后传》,孝敏皇后,也就是西日昌的生母董后。在众多描述帝皇、政事、国策的书中,孝敏皇后传无疑是朵奇葩,万绿一红。

妃子血 第三部分 永日无言(2)

整整一个上午,我走进了董后的世界。在她短暂的三十六岁生命里,她留给大杲的是三位各有特色的帝皇。

董后单名康,炎帝发妻,炎帝昵称其康儿。董康出身名门世家,十四岁嫁炎帝,十八岁诞长子明,二十岁又添次子昌,三十六岁病亡。

董康是位美女,她活着的时候,炎帝独宠后一人长达二十二年,而她去世时,威严的炎帝为她痛哭三日,炎帝因此忧郁成疾,两年后药毒驾崩。

董康还是位才貌兼备的美女,她去世前对炎帝的三条嘱托,深远地影响了大杲。其中第一条就是她请求炎帝善待次子昌。炎帝一直偏爱长子明,冷淡次子。因董康的遗愿,西日昌才没被打发到封地为王,留在盛京委以重任,这才给日后的西日昌提供了篡位夺权的机会。董康的第二条嘱托是请求炎帝让她的弟弟董舒海镇守西秦边境,炎帝照做了。最后一条当年看似平淡无奇,却也关键。董康请求炎帝重用邰茂业,炎帝做到了,但明帝没有做到。西日明登基后不久,邰茂业就因小事丢了官帽。而现在,邰茂业是昌帝的宰相。

除此之外,董康还是位极有手腕的皇后。虽然传上满篇赞誉,但从几句起居和几段处事中,我还是看到了她的心机。炎帝极宠爱她,但作为男人作为帝皇,炎帝偶尔也会宠幸旁的女子。传上书董后仁善待下,宫人病了,她会把自己的药转赠宫人。一宫女幸后有孕,她亲自安排其住所饮食,后宫女诞子而亡,她将其婴视若己出自己抚养。这位皇子传上没有下文,下文在另一本书上,早夭。

董康固宠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在炎帝心目中,董康还是他的智囊。炎帝朝中,很多大杲国事背后都有董康的影子,只是董康实在聪明,做得恰到好处又从不张扬。每每帝问,她总不答,只有帝再三反复之问,她才吭声。她的不答给了炎帝足够的时间细加思量,而她的答往往是决定性的。

董康的个性更接近于她的次子,也是位极复杂的人物。她分明处于权力中枢,却没有过分追求权势。她曾几次三番迫使炎帝收回重用董舒海的旨意,直到死前,还不忘将其弟调离盛京。说她不追求权势,她却紧紧抓获炎帝二十载,导致炎帝子嗣凋零。明面上她是位贤后,暗地里包藏私心,但大体上她从来没出过错。

我觉着董康真实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她始终在为自己的儿子谋划将来。皇子太多,日后会造成分权及引祸,所以她就处理掉,使尽手段固宠。大杲的江山将来是儿子的,所以她就理性建议甚至不惜折损董家利益也要打造一个盛世大杲。只可惜她有两个儿子,虎毒不食子,最后她的嘱托不啻为选择题。首先她放稳了二子的地位,其次她令董舒海远离皇权隔岸观火,而最关键莫过于二子自己的抉择。一个邰茂业是很微小,但无数个邰茂业就颠覆了大皋的朝代。

放下孝敏皇后传,我对西日昌的了解仿佛更深了一点。若简单将人性归为善恶两面,他的生母言传身教了如何为善如何施恶。无论善恶,目的统一明确,所以西日昌是压根儿不屑善恶类分的。

在书院里用了午膳,我开始浏览大杲正史。出乎意外,大杲的几位帝皇与前史的君王有一个明显的区别。政绩暂且不论,他们在位期间有一点共通,就是总有一二位女子长久地占据了帝皇的宠爱,而这些女子无不例外地最终成为帝后。对此我很质疑,以色示人,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君王之所以挛挛眷顾,不外乎女子平生容颜。竟有一后年过五十,仍受恩宠,咄咄怪事。莫非西日皇族一脉相承的是情种?还是史官过誉?

妃子血 第三部分 永日无言(3)

反倒是西秦宫闱合乎情理。宠一段,换人,爱一阵,杀掉。我很快把这些抛诸脑后,着眼于二国的政策国局。越看到后来,越觉得西秦的阶级制度森严,上位者总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轻民者民必轻之。到了现今,西秦君王再励精图治,也有些积重难返,翻到有关葛仲逊的事迹,我不得不认同,此贼提出的压制豪强,还田于民,是明智的。

丢开西秦书,烦躁之后跟着怨愤。豪强,我黎族也被他归于了豪强。过了很久,我才克制住把有关葛仲逊那几页书扯下来撕破的冲动。

天光渐暗,我回了昌华宫。孙文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