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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_分节阅读_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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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舒服不少,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随他往上走。

之前几天接连下雨,山道还有些湿滑,谢殊脚上穿的是软靴,虽然走得轻松,却不出片刻便被沾湿了鞋面。

卫屹之在前引路,脚踩木屐,在山石铺就的山道上笃笃作响。他转头看过来,笑道:“谢相应当着木屐来的,这春日山间,最适宜这般行走。”

谢殊淡淡道:“不喜欢而已。”

开玩笑,穿木屐不就暴露脚丫子了。她浑身上下掩饰的都很成功,连声音都雌雄莫辩,唯有服饰一道需要注意。

首先,她不能像卫屹之这样坦胸披一件薄衫就出门。其次,她不能穿木屐,因为女人的脚毕竟要比男人小很多,当初负责教养她的老侍女甚至说她的脚长得比手还秀气。

伤自尊……

卫屹之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没在意她的神情。

大晋讲究个性,丞相也许只是为了与众不同才故意不走寻常路的吧。

山道尽头是座凉亭,石桌上早已备好水酒。

谢殊撩衣坐下,环顾四周,有些诧异:“武陵王似乎没带随从?”

卫屹之点点头:“本王之前在军中颇多束缚,如今难得有机会做个散漫客,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谢殊道:“我与你不同,我喜欢热闹,所以正打算叫上大家一起去会稽玩玩,不知武陵王可有意同行啊?”

卫屹之并未急着回答,拍开泥封将酒杯满上,这才说道:“去了只怕会惹陛下不高兴。”

谢殊忍不住笑起来:“你私下已做了那么多惹他不高兴的事,还在乎多这一件吗?”

卫屹之抬头,一脸诧异:“本王做过什么吗?”

谢殊抽了一下嘴角,这什么意思,划清界限表示死也不跟她走?

“也罢,既然如此,本相也不强人所难。”他帮过她,她盛情以还,他不要,那就拉倒。

不过喝酒的心情就没了……

这次私下碰面很不圆满,目的没达到,景色没看着。

谢殊在回去的路上思考着,自己第一次组织各大世家开会,卫家就不给面子,不知道其他世家会不会争相效仿啊。

希望谢冉再加把劲儿吧!

沐白这次又把卫屹之归纳到了小气队伍,“至于吗?就他这样的还愁讨不到良妻美妾吗?真小气!”

她被这话逗笑了,倒没那么忧虑了。

谢殊打算拉着大家奔会稽的事已经被皇帝陛下知晓,早朝的时候是肯定要被拎出来冷嘲热讽一番的。

谢殊不反驳,只打哈哈。毕竟她也不是纯粹为了玩乐去的,想要稳固谢家权势,皇帝就会忌惮,这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这是历年以来的世家盛会,皇帝就算不乐意也不能说太过,意思意思敲个警钟就完了。这时忽而有臣子出列,要参武陵王私自于乐游苑行猎。

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很意外地问了句:“你要参谁?”

“启禀陛下,是武陵王!”

皇帝震惊了,谢殊震惊了,满朝文武都震惊了。

武陵王也有被参的一天啊!

第七章

宫城北面的乐游苑是皇家林苑,饲养了各种奇珍异兽,每年春秋二季供王公贵族行猎游赏。目前春季行猎已过,皇帝也已下诏闲人不得入内。

武陵王当然不能算闲人,真要行猎了也是件小事,说几句,罚点儿钱,也就得啦。关键是这位臣子参他猎的是准备给皇帝贺寿用的仙鹤。这什么意思,摆明了要皇帝夭寿嘛。

大晋没几个皇帝长寿,这是皇帝最为忌讳的地方,所以一听就皱眉了。

参奏的臣子是吏部尚书郎乐庵,他是谢殊的人,但此举却并未经过谢殊授意。

谢殊有些不快,她早规定过,但凡她手下的人,要做什么事要参什么人,奏折写完都要先呈交相府给她过目,而乐庵今日忽然参卫屹之这一本却叫她措手不及。

不管他意图是好是坏,这都是极为不当的举动。

卫屹之却是不慌不忙,甚至还轻轻拂了拂朝服,问道:“何以见得是本王所为?”

乐庵义正言辞:“武陵王前日可有去过覆舟山?有人瞧见你车马中弓箭齐备,胡服全套,在那里出现过后便传来仙鹤被射杀的消息,不是你是何人所为?”

卫屹之年少时好赏游,所以养成了车马中备衣裳备武器的习惯,后来虽然因为屡遭围观而渐渐深居简出,这个习惯却一直没改。

覆舟山下面便是乐游苑,那日他约谢殊见面,本是图那儿清净,不易被发现,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车马中的东西能随随便便被人瞧见?他只是一日没带苻玄在身边,都直接有人上去乱翻了,胆子不小。

他看了一眼谢殊:“就算如此,也不足以证明仙鹤就是本王猎杀的吧?”

连皇帝也点头道:“没错,乐尚书可有人证啊?”

乐庵道:“陛下明鉴,乐游苑有宫人瞧见武陵王的贴身护卫当日进出过林苑。”

这么一说,皇帝有点信了,问卫屹之道:“武陵王,你有何话说?”

卫屹之又看一眼谢殊,淡淡道:“微臣无话可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谢殊的神情更不好了,既然卫屹之出现在覆舟山被人盯上了,那她也少不了。但乐庵此时的目标只有卫屹之,怎么看都像是她在暗中使坏。很显然,卫屹之已经误会了。

也不知道是谁要坐山观虎斗。难道是皇帝?

谢殊朝上方看了一眼,又排除了这个答案,皇帝比谁都迷信,不会拿自己的寿命开玩笑。

乐庵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人,见武陵王差不多默认了,又添油加醋:“敢问陛下,可知武陵王护卫的名字?他竟然姓苻!谁不知那占我大晋北方的秦国贼人国姓为苻?此人来历不明,居然就堂而皇之地进了我朝都城,实在可疑!”

这话一说,朝堂上顿时抽气声一片。

皇帝有些慌乱:“武陵王,这是怎么回事?”

卫屹之神情不变,行礼道:“此事是微臣疏忽,未能及早向陛下禀明实情,但诚如乐大人所言,微臣既然堂而皇之地将苻玄带入都城,他又岂会是可疑之人?”

皇帝始终不放心:“那你倒是说说,这苻玄究竟是何人?”

卫屹之似有顾虑,面有难色,一时没有开口。

谢殊忽然插口道:“武陵王不肯说显然是有心隐瞒,也是,那苻玄毕竟做过秦国探子,的确可疑。”

卫屹之心中一动,立即接话道:“好吧,那微臣便直说了。苻玄本是微臣帐下一名普通士兵,本也不叫苻玄,微臣偶然发现他与秦国皇室一样是氐族人,便让他化名苻玄混入秦国做探子。当初微臣与秦国作战连连告捷,也是多亏了他传回的消息相助。”

乐庵见他一句话就颠倒了黑白,愤懑道:“武陵王无凭无据休要强辩,那秦国皇室岂是随便一个普通人就能扮演的了的?再说了,若这苻玄真有功勋,何不上报朝廷论功行赏,反而陛下问起,你还遮遮掩掩?”

卫屹之冷冷看他一眼:“怎么,难不成本王还要将如何做探子的技巧当众告知于你?苻玄真实身份如何,谢相只怕早已有了答案,你何不去问他?”

乐庵当然不会问谢殊,而这话已经让皇帝相信苻玄是无辜的了。

谢殊继续装知情人,欲盖弥彰、避重就轻地道:“不管怎么说,本相赞同乐大人所言,既然苻玄真有功勋,何不上报朝廷论功行赏?若是本相自己,也定是要向陛下讨封赏的。”

皇帝一听她说话就来气:“世上岂是人人都想着功名利禄的!”

“啊,原来如此。”谢殊向来给皇帝面子,立即接受教训:“原来这苻玄如此高风亮节,微臣一定要好好向他看齐。”

皇帝轻哼一声,再看向乐庵:“你还有什么要参的吗?”

“这……”事情的发展让乐庵很郁闷,只有紧咬住先前的参题不放:“陛下,武陵王猎杀仙鹤一事,不得不处置啊。”

“……”皇帝无奈,真是想放都放不过去。

“没错!”谢殊帮腔,她斜睨一眼卫屹之,似极其得意,得意得都忘了形,于是说了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话。

“武陵王此举大为不敬,虽说仙鹤肉质鲜美叫人回味无穷,但也不能真去猎杀啊,陛下应当严惩,以儆效尤。”

“!!!”百官悚然。

为什么丞相会知道仙鹤肉质鲜美啊?还回味无穷啊!不对吧,他这明明是吃过的架势吧!

皇帝气得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指着她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真的要呕血了。

还用说吗?那仙鹤绝对是死在了丞相手上,还嫁祸给了武陵王,回头再让手下人参武陵王一本。

混帐,想他死是吧,居然把他的仙鹤给吃了!

皇帝怒道:“武陵王名中带之字,分明是天师道弟子,如何会做出杀鹤之举,朕看那仙鹤分明是被哪个无法无天的竖子给煮了吃了!”

大晋人在名尾取“之”字的,一般都信奉天师道。卫屹之信不信大家不知道,但他的父辈是信的,大约是受了他们表亲王家的影响,那可是天师道的狂热追捧者。而仙鹤是道门仙禽,杀鹤乃是道门大忌。

谢殊非常配合地做出惊慌之色,表示惊觉失了言,再回归淡定,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虽然怒,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接连讽刺了几句后怒气冲冲地宣布退朝,拂袖直朝寿安宫而去,要去跟太后说一说丞相的混账事。

史官也很忙,他要赶紧回去记一笔:当朝丞相谢殊出身低微、行为粗鄙,竟做出焚琴煮鹤之举,太震撼了!!!

乐庵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丞相句句话藏玄机,看似向着他却是在偏帮武陵王,可这俩人不是针锋相对的吗?

他悄悄去看谢殊,不想一抬头正好撞上她的双眼,那一双眸子幽沉如深潭,凛冽如寒泉,顿时叫他背上惊出一层冷汗来。

下了朝后,谢殊一路都不高兴,弄得宫道上经过的小宫女都不敢向往常那样对她示好了。

官员们都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做的丑事被皇帝发现了而郁闷,个个看她的眼神都带了点儿异样,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早早离开,离她远点儿。

当晚亥时,有两人披星戴月乘着马快速从城东青溪而来,拐入乌衣巷后,在丞相府侧门停下,下马上前敲了敲门。

有小厮来应门,却见是两名姿容秀伟的男子,为首一人容貌尤为夺目,身披披风,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来。

丞相府的小厮岂会眼拙,连忙要行礼:“参见……”

“免了,带本王去见你们丞相。”

“是。”

谢殊正伏案搞排查,和乐庵有关的人全都顺着藤一个个摸过去,但她位置所限,能查到的也有限,待有了头绪,还是要交给其他人去做。

房门被轻轻推开,沐白进来低声道:“公子,武陵王来了。”

“去去去,公子我忙着呢,别乱开玩笑。”谢殊头都没抬一下。

眼前投下一块阴影,谢殊只能停了笔,抬头一看,愣了愣:“居然是真的啊。”

卫屹之微微一笑:“打扰谢相了。”

“哪里哪里,沐白,看座。”

沐白在书案前置了席垫,然后以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关门出去了。

卫屹之在她对面跪坐下来,朝身后的人道:“苻玄,还不来谢恩。”

苻玄一身劲装胡服,不苟言笑,闻言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一掀衣摆跪倒在地,行了十足的大礼:“多谢丞相救命之恩。”

谢殊讶异:“咦,这话从何说起啊?”

苻玄以头点地道:“在下的确出身秦国皇室,父亲苻杨原为秦国尚书令、并州牧,乃秦皇再从子,后追随秦皇幼弟赵公苻单谋反,被丞相安珩识破斩杀,血洗满门,只有我一人出逃成功,混入晋国军营,蒙郡王大恩,改名为玄,收在左右。只因我当初执意不肯改掉姓氏,险些给郡王带来祸患,今日承蒙丞相仗义相救,恩同再造,没齿难忘。”说完又是三拜。

谢殊听完颇为感慨:“原来如此……罢了,你从今日起还是忘却以前的身份,只记着自己是我大晋军士也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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