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又是一年开春。
从韩胥薰身边离开的第八个月，她怀孕整整九个月了。
胥瞳靠在院子的藤椅上，身上盖着羊绒毛毯，缓缓闭上了眼睛。
苏小墨说的很对，怀孕的女人都不容易。执行任务那么多年，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但是却没有一种比孕育的过程更让人不舒服。
从怀孕快四十天的时候，她就开始孕吐，也因此被韩胥薰发现了端倪。
她本想尽早将刘益川的事情处理干净，然后再离开，但是孕吐来的很不是时候。
那天早上，韩胥薰做了早餐，早上的粥里掺有鱼肉，她吃下的第一口就觉得很不舒服，立刻冲到厕所吐了很久。
韩胥薰不是个愚笨之人，他只是在感情上犹豫不决，但是对于很多事情的敏感度，完全附和他高智商高警觉的生活习惯。但是当时他也没戳破……
而她也用不舒服含糊过去，但是当晚他还是做了鱼，鱼腥的味道迫使她极度的不舒服，她连装都装不了。韩胥薰不由分说地带她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可想而知。后面的事情也和她之前料想的一样，韩胥薰不想留这个孩子，硬逼着她去流产，但是她的任务就是要养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她把自己关在病房里，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从三楼翻了出去，踩了一地的碎玻璃，身无分文地离开了市内。甚至连任何一个熟悉的人都不敢求助。
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韩胥瞳微微颦眉，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抚在自己的孕肚上，能够感受到肚皮下小孩子活跃的小动作。
“天还有点冷，怎么坐在外面？”推开院子栅栏门的男人，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目光柔和而又温润，将手里的纸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蹲在了她的身边。
“一个冬天都待在屋子里，想出来晒晒太阳。”胥瞳两手压在藤椅的扶手上，想要坐起身，男人赶忙伸手垫在她背后，托着她坐了起来，微微皱眉道，“现在快生了，你动作幅度尽量小点吧。预产期在什么时候？”
“这个月底，28号。”胥瞳身体很重，有些时候一个人根本坐不起来，但是她必须习惯一个人。
“你搬到我那里去吧，坐完月子，孩子大一点再搬回来也行。你这样太让人担惊受怕了。”
胥瞳抬头看着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男人，低笑道：“秋昊，我感觉你的话越来越密了，每次见面，话都比上一次要多。”
“大概是父性。”秋昊说的一本正经，他伸手扯了扯领带，手掌贴在她肚子上，笑道，“你怀孕期间可是我一直陪着你，早就跟你肚子里的宝宝混熟了，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我也算是半个爸爸吧？”
“想要孩子，自己生去。”胥瞳拍开他的手背，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午后的太阳，温度比夜里要高很多。秋昊也没赖着，顺势移开了自己的手，有些担忧道，“你还是不打算回去？我看你哥现在到处找你。”
“你什么时候关系和他那么好了？”胥瞳审视着秋昊，托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逃出来？”
“他这不是担心你未婚先孕吗？”
秋昊并不明白她和韩胥薰之间的关系，有些事情也不能说。
胥瞳摇了摇头，枕在自己手臂上，微微圆润起来的脸颊挂着一道涩意：“秋昊，你大概是不懂的。我和我哥之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当初想要我拿掉这个孩子，是真的不想留他。他这个人做起事来，比谁都心狠。”
“可是你就这么一个人，生孩子，还要养，你还要工作，怎么办？没有个人照顾……”秋昊絮絮叨叨地说道，胥瞳捏了捏他的脸，挑眉道，“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养个孩子对我来说不会太难。我能力很强。一个人我也能赚够奶粉钱，帮你处理的那个公诉案，就够我养好几个孩子了。”
秋昊有些无语，虽然的确是这样，但是总归还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带孩子很累的。
“那你就不回去了？一直都不回去？”秋昊不死心的问了句。
“嗯……还没想好，但是应该不会回去。”胥瞳叹了口气，眉间有轻愁，“我只是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你说我万一要是撑不过去，死了怎么办？孩子还那么小。”
胥瞳不得不做这种最坏的打算，韩胥瞳正常的生命周期再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以后的生命存活率会变得很低。按照以往系统计算的生存周期，平常一件很小的事情，或许都会在她身上放大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生孩子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她的确很担心。
秋昊脸色一变，拍了一下她的脸道：“别瞎想，现在生孩子哪有以前那么高风险，再不济还有剖腹产，会平安的。”
“我说真的，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帮我带孩子几个月，等他大一点了，再交给我哥吧。”胥瞳也有些犹豫，这个孩子放在韩胥薰那里，他会不会照顾他。
“好。”秋昊点了点头，伸手扶起她道，“你收拾一下东西吧，先搬我那里去，我那边离医院近，而且我平时都在，照顾你也方便点。这点你别再跟我说不行了，这次没有商量，你现在是非常危险的时候，一点都不能出错。”
胥瞳颔首，他看着秋昊悉心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
秋昊对她好，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她不想再拖进来更多的人，而且她根本在这个世界待不了太久。到时候，平添伤悲。
……
“韩总，查到了。”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后，异常高兴地走了进来。
坐在办公桌前的韩胥薰忽然抬头，看着他道：“在哪里？”
“那个时间段，东华路口所有的车辆都排查了一次，只有车牌号为xxxxxx的在出了市中心后，去了邻市的医院。我刚刚打电话去医院那边核对了一下，医院那边说当时去登记的是一个姓秋的男人，那人是他妻子。”
韩胥薰脸色微冷，立刻否定道：“不可能。按照车牌号，把车主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