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张乔启动了车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政法大学，春江路那个校区。”乐桃桃答道，顿了一会儿，又礼貌地说：“谢谢您。”
她余光偷看张乔，他紧绷的下巴好像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大概在他心里，她就是个幼稚的小孩儿吧，她有些后悔刚才的反应，他这么正经个人，干嘛要对自己图谋不轨。
车上有些太过安静了，没有打开电台或是放点音乐，也没有人说话，乐桃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书。
翻译公司的负责人经常教他们，出来参加活动也是一个social的机会，遇到像张乔这样的人，应当主动去拓展自己的人脉资源。可乐桃桃还没学会社会上的这一套，她想开口说点什么，都不知道该怎样搭话。
最后还是靠张乔打破了她的尴尬。
他其实也一直在用余光观察乐桃桃，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一直在那本酒红色的《民法学说与判例研究》合订本上来回摩擦，暴露了她心里的紧张。
“你是学法律的？”
“嗯。”乐桃桃舒了口气。
“那怎么会去做翻译？”
“我第二学位修的是英语。”乐桃桃解释说，“因为红圈所都要求英语能力强，所以我来兼职做翻译，一方面是挣钱，一方面也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听说能力。”
“想进红圈所？志向很高嘛。”
这回乐桃桃看出来他是真的笑了。
她不服气，他这种人怎么会懂普通法学生从一个实习律师一步一步熬到合伙人的艰难。却忍不住红了脸，感觉连耳朵都烧起来。
张乔意识到她的窘迫，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忙帮她找台阶下：“我的意思是挺好的，很多人未必敢有这个目标，也不会像你这么刻苦，出来参加活动都还要带着书看。”
“没有……下午是直接从图书馆过来的，书太厚了放不进包里，只能抱着。”乐桃桃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已经大三了，要准备考研，还要准备司考，所以得抓紧时间学习。”
话题聊起来，乐桃桃觉得轻松多了，她调整了一下僵硬的姿势，让自己坐得舒服些。
“既然你是法学专业的，我就得纠正你刚刚翻译的一个小问题。”
这话一出口，乐桃桃条件反射般挺直了背，好像看到老师在面前指出试卷上的错误一样。
“那个人所说的‘unjustenrichment’和我们民法里的‘不当得利’不是一回事，虽然很多人都这么翻译，但其实它们之间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英美法中unjustenrichment的法律含义要比民法更广泛，而且它还分autonomousunjustenrichment和restitutionforwrongs两种情况。”
“另外还有些其他的不同。总的来说，我觉得这个比较很有趣，你回头可以研究一下，你手上王教授的这本书里也有讲不当得利的部分。”
张乔耐心地讲解。说起专业问题，他很严肃，反倒让乐桃桃觉得更有魅力，心里对他的崇拜又添了一层，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图书馆搞清楚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