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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问 寻剑.3【收藏破百加量更

于波的功夫是掌上功夫,杀人全凭两只手,没料到刚一交手居然断了一掌,自然不恋战,只想赶快退出战场,他仍然在心里懊恼自己的冲动:他的身手在‘八怪’中并不算强,而瘦猴吴疾风的刀功在自己之上,自己刚刚看这个青年占了下风才让吴疾风去攻了那个小妞,没想到碰上了烫手山芋。

眼下他一面暗中调息,再聚掌力,一面答道:“哦?既然你不知道,想必是在那小姑娘身上了。我劝你不如让她痛快拿出来,也免了受瘦猴的刀下之苦。”

曾韫余光看一眼正和吴疾风厮杀的玉竹,吴的攻势太盛,玉竹明显占下风,他这里现在只有一臂可用,还要保护已经在一旁吓傻了的刘老头,必须速战速决。

于是他欠了欠身,嘴上道:“会不会是两位高手弄错了,我们确实不知有书一事,还望前辈说的更明白些。”

于波见曾韫注意力全在那边,张了张嘴佯装作答,腿却猛地一蹬,趁其不备飞地扑向曾韫,左掌已经逼向他的额头,一股森然的掌风使得曾韫头脑一震。

于波的掌,传闻中不仅可以碎数吨巨石,运掌时的内力更是可以气势压人,不少人在于波的掌前都会短时间被这内力惊得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受掌。

看曾韫不动,于波心里一阵狂喜。

但此时的他忘记了,他现在只有一臂,这种压制便弱了一半。

于波对自己一直缺乏正确的认识,他在八怪中垫底的并不是功夫,是头脑。他的排山掌魄力惊人,但要胜得对方,还需要对敌手的战力,心态,优劣之处有足够正确的评判。

他看曾韫一动不动,以为自己的排山掌已经压制住了对方,正要一击其印堂,下巴忽然一痒,便收掌去摸,不料此时体内一阵烧灼,收回的掌竟抬也抬不起来,“啊”地一声怪叫,倒落在地。

曾韫看了眼倒地的于波,收回了刺在下巴上的那只铆钉:“既然前辈不肯说,那我只好求另一前辈赐教了。”说罢闪身加入了玉竹和吴疾风的战团。

玉竹当然是斗不过吴疾风的。

她在红药仙人的几个徒弟中武功勉强可以排第一,不过是因为她比旁人勤奋:师门中凌霄应该说最勤奋,但是凌霄除了练剑还练刀和飞镖暗器,但玉竹只练剑,因专而精,因勤而秀。

眼前的吴疾风却不同,他比玉竹多了一样东西:天分。

不是所有人都天生怪力,但吴疾风是。他巧妙地把自己的怪力和瘦小的身形相结合,造就了自己独有的优势,在狂攻狂砍中能够灵活自如地移动,他从不防御,但他的攻击可以使自己根本不需要防御。

但眼下他也有些按耐不住,两人来来回回已经过了十几招,这个豆芽菜似的女孩虽然无力还手,身上也被砍中多处,眼前已经是血迹斑斑,但是竟然一直还能防下去。

纵使天生怪力,这力也并非无穷无尽,他的砍法及其耗费体力,如若不迅速击杀对方,无遗会暴露出自己的防守缺陷,一旦对方反手攻来,他的优势就变成了劣势。

玉竹已经渐渐摸清了瘦子攻击的套路,她也发觉对方的速度在不断减慢,甚至出现了好几个空位,于是一面硬撑着防守,一面寻求机会刺出绝杀的一剑。

双方僵持中,瘦子忽然加强了攻势,刀来得比之前更猛,风声在玉竹耳边呼呼作响,她既听不到曾韫那边战况,也不敢分神去看,神经崩的犹如张满了的弓,出手的每一剑都不敢含糊。

吴疾风已看到于波倒地,心道不妙,这白面书生模样的人竟然这么短的时间撂倒了于波,他一人应对面前的女子尚可,对方以二对一,恐怕自己难以招架,于是一面挥刀作势继续劈砍,另一面趁曾韫还没近身准备开溜。

曾韫看出了吴疾风的意思,对方劈向玉竹的时候他并没有上前帮忙,反而绕到了他的身后,阻挡了吴疾风的去路,同时打算寻找合适时机,用暗器一举结束战斗。

大刀吴疾风不愧是“三奇”之一,他先前在挥刀的时候也一直关注着于波那边的战况,对曾韫的暗器已有准备,对方刚一闪到他的身后,他就立刻变了打法,由原来的远距离大力劈砍变成了近身缠斗,和玉竹的身位不停变换,逼得曾韫不敢扔出暗器。

屋里并不热,此时玉竹的汗已经湿透了衣衫,手里的剑也因汗水有些打滑。前几番攻击中瘦子的力道太猛,她的虎口处已经破裂出血,现在汗浸过去火辣辣地疼。

但她仍然在咬牙坚持,慢慢地,手里的剑似乎不那么重了,近战也降低了攻击的力度,她尽量忽略自己身上的疼痛,睁大着眼睛寻找对方的破绽。

吴疾风也有些焦急,他不能这样继续打下去,但后有曾韫堵着也跑不掉,于是打定主意,劫持一旁躲在角落的老头儿逃出去再说!

吴疾风主意拿定,步子刚朝刘保虎迈出去,还没等下手,忽觉脖子像有发丝绵绵缠过,他不以为意,伸长了手作势要去抓角落里的老头,这时却见立在角落的曾韫一扬手,脖子霎时如同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疼得他差点丢掉了手里的大刀。

玉竹见曾韫出手,趁机拎剑刺向瘦子的胸口,这时却听曾韫阻止道:“且慢!”,情急之下剑势一偏,砍下了此人持刀的手!

鲜血四溅,一时间骇人的大刀掉落在了血水里,瘦子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

曾韫见大局在握,收起了手上的银线,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三奇八怪居然来了两个,你们痛下杀手,是为了来找什么书?”

吴疾风啐了口血,冷笑道:“为什么?当然是为她手里的《死毒经》!不给便罢,我只叹我吴疾风的大刀竟会折在两个无名小卒手上!”

玉竹愤然道:“什么《使毒经》?我听都没听过!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杀了雯儿,我今天非要你偿命不可!”说罢飞起一脚就要踢向他的脸。

吴疾风眼里忽闪过一抹兴奋的神色——他的右手虽断,左手蛮力不减,抓住了这小妞的腿便可一手拧死,届时便有了要挟的筹码,只要跑的出去,不怕一时吃亏。

然而他眼里的火星刚一燃起,只听“唰”的一声,再看时一只小箭已扎入了吴疾风的咽喉,吴疾风伸出的手已经抓住了玉竹的脚,指甲嵌入了她的鞋底,可惜还没来得及使劲,手便脱了力,整个人轰然倒地。

玉竹呆呆看着倒地的吴疾风,他的脸颊依旧凹陷着,只是神情不复初见时的傲慢,眼睛瞪得更大了,黑洞洞地嵌在手掌宽的脸上,活像一个失了魂的恶鬼。这样的人不知道死前会怎么想,可曾有一秒后悔过自己手下无辜丧生的性命?

然而可惜的是,不管他是否后悔,都再换不回一个活蹦乱跳的雯儿,换不回马家村那十二个好汉的命。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以恶人之血,祭奠逝者未安息的灵魂。

他死了,但并没有令玉竹获得想象中的快意。

玉竹感觉胃里有些翻涌,弯下身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有些脱力地抬起头,正撞上曾韫冰冷的眼神。

她第一次见这样的曾韫,这冷冰冰的一眼立即把她拉回到了现实——近日的是非都是自己引起,现在害得曾韫身负重伤,还使得王书钧的手下死在了曾韫朋友家里。

太阳大概已经下山了,屋里比先前更黑了些,四周储酒的坛子已经被打得粉碎,地上血和酒水混合,黑漆漆的看上去都像血水,充斥着铁锈味酒香的混合味道。在这滩液体上,躺着的是两具尸体。

玉竹不忍再看,只低头踌躇着对曾韫道:“对……对不起。”

曾韫的手臂仍在淌血,红血白袍,犹如白雪上绽放的红梅,煞是触目惊心。他方才打斗时神经紧张,并不觉得痛,这会儿放松下来才感觉伤处烧灼的厉害。曾韫不想看那张可怜兮兮的脸,便闭了眼抚臂靠在墙边,低声道:“知道哪儿错了吗?”

“不听你的话要来报仇……遇上了这些人,但我真的没有什么《使毒经》!我对天发誓!”

曾韫强压怒火:“你知不知道刚刚我要是晚一步,吴疾风可以一手废了你?”

玉竹愣了一下,“不……不知道……”

她看曾韫仍旧闭着眼不理自己,眉宇微蹙,语气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心知他这次真是动了怒气,上前扯扯他的衣角:“现在知道了。”

曾韫面无表情,依旧闭着眼站着不动。。

她试探着小声道:“我……我给你道歉。”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以后一定改。”

“对不起……”

……

眼看说什么他都不听,玉竹有些慌了:“阿韫……”

这话说出口,玉竹简直想摇着自己的肩膀让自己醒醒,刚刚叫了什么?

“阿韫”——她之前在床上这么叫过他一次,后来细想觉得太过亲昵,下决心以后绝不再提这两个字。

然而刚才为了哄他消气,又鬼使神差地来了这么一嗓子。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玉竹也不好往回找,偷瞥曾韫,发现他脸上神色缓和了些。只冷漠地开口道:“记住就好,你快去看看刘老板。”

刘老头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子厮杀惊得一身冷汗,先前的酒全醒了。他倒不是第一次见识以命相搏的狂徒,只是这次死的人是在颐阳一手遮天的王书钧的走狗,只恐怕招来杀身之祸,正抱着酒葫芦缩在墙角发愣。

曾韫和玉竹对视一眼,人既然是他们杀的,当然也得由他们处理,便迅速地在后院掩埋了尸首。

看屋里已经打扫干净,刘保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帕子抹抹脸上的冷汗,对他们道:“如若死的是旁人,我刘保虎并不怕,”他苦笑笑,“可是吴疾风和于波……唉,王书钧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主儿,我劝你们还是快走吧,这几日我也到朋友家避避风头。”又对玉竹道:“这剑我本不送人,但今日看它在你手下虎虎生风,倒是比闲在这里吃土强些,也罢,你拿去吧。”

曾韫等着她收下这剑,不料玉竹反把剑放了回去:“愿赌服输,见识了曾公子的身手,我可没办法和他过上三招,剑……还是放在刘老板这里的好。”

刘保虎心里本就不舍得这剑,玉竹一推脱他也没有再劝,反折身到另一间房取了两把精巧些的剑交给了她:“那你就收了这个吧,虽然稍微差些,胜在剑轻刃利,可能更适合你。”

玉竹也不再托词,收了剑。眼看天色已晚,留在这里怕节外生枝,二人便辞别了刘保虎,起身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