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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养成手册(改写) 反抗

2001年8月5日小雨转晴

今天没有工作,在家里做暑假作业。

有一道题怎样也搞不明白,有些郁闷,不过下午的时候,我看到彩虹,心情变得很好。

如果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到彩虹,多好。

——徐冉的日记

昨晚几乎没睡,温航半夜就开始发烧,大热的天,他还一个劲儿地打冷战,把家里所有的被都盖上也不行,脸却烫的能煎蛋了。

嘴里也含含糊糊说些胡话,也不知是糊涂了还是难受,一睁眼就簌簌掉眼泪,让我放了他。

翻遍家里的抽屉,只找到些扑热息痛,应该还没有过期,就喂了他两粒。

吃了药之后,他好歹不再折腾,歪在我身边昏昏睡去。期间只要我稍微动一下,他就立刻醒来,睁着红彤彤的两眼,挺害怕的模样。

夜里睡的迷糊了,我下意识摸摸他的额头,问他:“还难受吗,航航?”

他就明显地向我身边蹭了蹭,含糊喊了一声:“妈。”

我被惊得立刻清醒了,震惊看着温航。

他完全没有意识,脸色潮红地靠着我。

我知道温航是没有母亲的,不过我从来也不觉得他可怜,因为他至少还有父亲,而我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认识温航十年,他很少提到自己的家庭。

不过他的父亲温桓星在这个城市几乎无人不知,连带着他的家庭,也被人津津乐道。

我只隐约知道,他母亲大概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到死也没有正式嫁到温家,而温航自然是属于私生子一类的。因为温桓星的太太只生了两个女儿,所以温航才在他母亲死后,有幸被接到温家。

在这样一个家庭长大,他大概不会很舒心。

我曾听他说过:父慈子孝都是别人的父慈子孝,他扮演的从来都是冷眼旁观者。

所以,他随和却又冷漠的矛盾性格,一部分是因为环境所迫。

近年来,温桓星的生意开始转向国外,全家人都已经移民,不知什么原因,只有温航还独自生活在国内。

据我所知,温航和他父亲的关系很冷淡,每月只有一次例行公事的通话,其余都是由管家向温桓星转告少爷的情况。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敢贸然将温航骗过来。

窗外雨渐渐停了,东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隐隐约约的彩虹。

我下意识推了推温航:“看,彩虹。”

他缩在被子里,黑漆漆的头发从里面软软倾泻出来,好一会儿,才露出一双雾霭朦朦的眼睛,我把他推到窗边,指着天,又说:“看,是彩虹。”

“嗯。”他鼻音很重,软软应了一声,“我看到了。”

“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到彩虹,会怎样?”我问他。

他也许在思考,也许只是因为发烧而迟钝,慢了半拍,才温吞地说:“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说。

他就闭上眼,泥一样瘫软在一边。

我关上窗户。

真是扫兴,彩虹还没有完全消退,观者已经意兴阑珊了。

能够被这种美好事物打动的,都是幸福的人。

我曾经是。

而他……

温航的唇很干,我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唇边。

他退了烧,人清醒了许多,于是闭着嘴不肯喝水。

我知道他顾虑什么,将他身上的被子一把掀开,毫不留情地说:“都这样一丝不挂了,还有什么可害臊的?”

他有些怨恨的看着我。

温航做事向来无懈可击,一部分原因归功于他的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像这样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恨意,只能说明他变弱了。

我则不由分说捏着他的鼻尖,逼他张开嘴,把水灌了进去。

他呛得猛咳,身体又习惯性地缩成虾米的模样。

我给他拍了拍背,待他顺气了,给他盖上棉被,让他躺好,我则穿好衣服下了地,洗漱,将头发束成简单的马尾。

温航躺在炕上,眼睛一直在跟着我转,待我就要走出门口时,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徐冉,你要去哪儿?”

我紧了紧手里的包,对他说:“我出门买些东西,你在家等我吧。”

他明显紧张起来,似乎想要从被子里爬出来,却不能如愿,只好急急说:“我不……你别……你……”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又或者,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在怕些什么。我的离开,对他来说是好事,是他逃脱的大好时机。

然而此时,他却慌乱得像是要被人遗弃。

我走过去卡住他的下巴,严肃警告他:“我离开的期间,你给我乖乖呆着,不许乱动。否则,我一定会罚你!知道了吗?”

他睁大眼睛看我,似乎在探究我是否认真。我坚定地看着他,同时厉声问他:“听明白了吗?!回答我!”

他居然因为我的坚定而显得安心了许多,然后下意识点头,脱口而出说:“我明白了。”

随后,眼里才浮现出一丝懊恼和恐慌,脸色也变得苍白。

我不予理会,满意点点头,转身离开。

身后的他安静无声。

先是回了趟家,爷爷正在睡觉。

他在一家公司看更,晚上常常睡不好,这个时间都是用来补觉的。我给他改好薄被,又把饭菜做好焖在锅里,然后给爷爷留了张纸条,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其它东西后,悄悄离开。

因为本来打算出去旅游,温航的兜里有一张额度比较大的环球通信用卡,不过以防万一,我不能用他的卡。好在他还带了不少现金,我给爷爷留了一些,剩下的用来买东西。

先是购了些瓜果蔬菜和其它生活用品,时间不早的时候,我去了一家情趣用品店。

老板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可能是因为他从事行业的关系,我第一眼就觉得他有些猥琐。

不过他见到我,倒是着实吃了一惊:“小姑娘,你走错了吧?我这店……”

“谁是小姑娘?!”我立起眼,撒谎道,“我已经年满十八周岁,这店里的东西我有权买!”

不过我也不算是撒谎,毕竟我的灵魂已经二十六岁了。

“呵!小姑娘还挺厉害!”老板笑起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说罢,你要买什么?”

我面不改色地在店里扫视了一圈,而后不屑地嘁了一声。

“怎么?”老板方才还有些歪斜的身体直了起来,不可思议道,“没你想要的?”

我挑眉点点头:“可能是我要的东西太偏了吧。”

“不可能。”老板随手拿了一个橡胶色的超大号按摩棒,横在我面前,“小姑娘,这可是够大了!”

我扫了一眼那逼真的令人作呕的东西,哼声道:“谁说要这个了,我要手铐脚镣!”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隐去惊讶,挂出职业的笑容:“有货有货!您看!”

他说着从柜台里拿出一副套着红色漆皮的手铐:“您看看,这副模样好看,也不伤人。”

我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放回去:“这么细,栓猫也能给挣开。老板你糊弄我年纪小呀?”

“呦!”老板被我呛得微微变了脸色,说,“这东西就是玩个意思,要想买真的,你上警察局弄吧!咱这儿写明了是情趣用品,玩玩儿!小姑娘,你懂吗?”

我不看他,从破包里拿出一沓前,拍在老板面前的柜台上:“老板,有货吗?”

男人眼睛胶着在rmb上,连连点头道:“有有有,您跟我上仓库去瞧瞧?”

我将rmb从他眼前拿回来,在老板馋猫一样的注视下放回包里,点头说:“好,希望不会令我失望。”

“保证您满意!”

外表看起来很小的店面,里面居然有一个很大的仓库。乍一眼看去,就好像进了刑场,不过颜色比刑场艳俗了些。冷冰冰的铁器外,套着或黑或红的皮制,就变了味道。

“姑娘,您是……s?”老板看着我年轻娇小的平板身材,略有些犹豫地问。

我则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老板立刻加紧攻势向我推销产品,从台上拿出一套类似内裤形状的黑色东西:“这是男用贞操带,配有阳锁和尿道环,这后面,”他指指那皮制内裤后面的柱状凸起,“这后面还比其他的多了后庭塞,特别好用!”

他见我不吱声,忙强调道:“这皮制包着的可是都是真材实料,质量真的有保证!没有钥匙的话,谁都打不开!”

我点点头,正要看别的,他又拉住我,狠了狠心说:“小姑娘,你如果买了这个,我再赠你一个防水变频跳蛋,美国产的,正宗货!”

我没忍住抽了抽眉角:“老板,我又不用!”

老板不死心地说:“我知道!这个男的也可以用啊!你们玩sm,不就是为了体验把男的踩在脚下的感觉吗?让男的尝尝女人的苦,不就是最好的惩罚吗?”

我不由得对这老板刮目相看,夸奖他说:“你还挺了解变态心理的嘛!”

老板严肃起来:“这只是解压的一种方式,不是什么变态。”

又颇有些神秘地说:“现在国外玩这个的可多了,就咱们这儿,还有几家挺火的俱乐部呢!里面的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笑笑:“那会费肯定不少吧?不会是老板你开办的吧?”

那老板搔头笑笑说:“不是不是,我就是陪朋友去玩了几次。还挺刺激的。”

我颇为震惊的看着他。

他则红了红脸,有些扭捏起来:“大家都是同类,我就敞开了说。是,我偶尔也当m,要不,我介绍你去看看?”

“……”

我避开他开始变得灼热的眼,扭头去看挂在墙上的手铐脚镣。

果然,他犹犹豫豫地说:“小姑娘,你喜欢中年奴吗?”

我干笑:“大叔,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一个了。”

他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又不甘心地说:“其实一进门我就看好你了,你年纪虽小,可身上自来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屈服。我打个比方你别生气啊,我就觉得吧,你像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小魔女,真的,我觉得你有一颗魔女之心,这样的主万里无一的。所以我不介意和他分享一个主,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真的是个很听话的……”

“啊?”我干咳了一声,说,“我那个小东西,还挺爱吃醋的,要是知道我又养了一个,非得自杀不可。”

之前我以为全世界只有我一个疯的,没想到,疯狂的人还真是不少。

“那怎么行?!”大叔激动起来,“对付这种不听话的,就该狠狠教训!还敢干涉伟大主人的行动?!反了他!”

伟大主人……我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只好劝慰他:“大叔,算了,我就是好奇玩玩,没那么正式的,您别介意……额,”我指了指墙上的脚镣手铐,转移话题说,“您看看,那套多少钱?我买了。”

我全无谈下去的想法,他只好悻悻闭了嘴,将那套沉重的束缚器材取下来,报了个价。

我一听,还真贵,好在温航的钱够厚,我数了又数,才依依不舍地交给老板。

之后,这个精明的生意人还是逼我把那套贞操带买了下来,附送了那个美国货的跳蛋,并且给了我张名片,热情地一再邀请我参加那个什么俱乐部。

我之前强作出来的气定神闲全被他打乱,几乎是落荒而逃,老板还在身后义愤填膺地说:“就用那些个东西对付他!不听话的奴隶,废了他也是活该!哎,小魔女,我真的挺好的!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背上的两大包东西几乎将我压

垮,我骑着破自行车哐当了好久,才终于抵达。

然而没容我喘口气,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一个浑身污泥的人,在杂草丛生的泥泞土路上,艰难爬行,像只巨型的蚯蚓。

是温航。

我愣了一会儿,怒气便噌的一声窜了上来。

也许我不该生气,温航想要逃走是理所当然。可我依然记得早上离开的那一霎那,他的眼里是有不安和惶恐的,像是被要抛弃的孩子。

可我一回来,就看到他拼了命地想要逃。

灰色的情绪涌上来,我忍不住觉得愤然。

从里间的炕上滚下来,撞开铁门,一路爬到院内,证明了他有多想离开我?!

温航也在同时看见了我,明显的一滞,满是污泥的脸看不出神情,只一双眼睛出奇的明亮。

我沉着脸走过去,他蛇一样向后缩了缩。

“记得我早上说过的话吗?”我问他。

他自然不会回答,只是十分艰难地仰脸看我,缚在身后的手指紧紧交握。

我蹲下来,撩开他被粘在额头的发,沉声道:“我警告你不许乱动,否则,会罚你。”

他睁着黑亮的眼,直直看着我。

不得不承认,这几天温航表现得太弱了,以至于我根本忘记他是一个身手不错、头脑灵活的人。

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气愤中,未发现他与往日的些许不同。

所以当他猛然跳起来,我只能愣在当场。

腕上的绳子只是虚绑的,由于淤泥的遮掩,我也没有发现他其实已经穿了短裤,脚踝上的绳子早就不复存在。

他毫不犹豫一脚踢开我,在我跌入淤泥的一霎那,又狠狠补上一脚。

干净利落,毫不留情。

我被强大的力道推得向后滑行了一段,撞倒了自行车,上面大包的衣物和蔬菜哗啦啦洒了一地,满园的狼藉。

我抱着肚子蜷在一起,痛苦地流出泪来。

很疼很疼。

温航立在院中央冷眼看着我倒地不起,一言不发走过来,从我身边的杂物里翻找衣物。

肚子痛得厉害,几乎要冒出冷汗,我撑着手臂艰难半仰着,歪头问他:“为什么不逃?”

他就猛地转过头来看我,脸上斑驳的污泥像刻意而为的图腾,配合湿塔塔的碎发,竟添了些许妖娆。

温航是不苟言笑的,他长得虽然漂亮,却从不会让人生出类似这样的错觉。

这段日子,还是多多少少改变了他,不是吗?

一想到这儿,心情莫名就变得很好,我勾起唇,挑眉看他,暧昧地说:“怎么?是在等我回来疼你吗?”

他动了一下,像是忍不住要扑过来将我掐死,却最终只是慢慢眯起眼,猫一样细长的眼睑,从里面射出的是阴鸷无情的光,像冰刀,能将人生生刺穿。

“怎么……怕我脏了你的手?”我吃吃笑起来,牵扯到受伤的腹部,痛得我扭曲了脸,砰地一声倒回泥里,毫无形象地缩蜷在一起。

耳边翻找东西的声音顿了顿,我闭着眼哼唧道:“真疼啊……”

他便突然扒拉着我的肩,将我翻过来面对他,我无奈睁开眼。

乌青色的天空底下,温航锁眉看着我。

“咳……”我自顾自叹口气,他锁眉的模样还真是十年如一日。

他动了动唇,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反而将嘴逼得更紧,一把推开我,站了起来。

他穿上我的校服上衣,手腕和腰部都露出一截,下身随意围着一条破布,好笑得很。

可惜我笑不动了,软塌塌倒着,一口气紧着一口气,喘得像牛。

他最后冷冷看了我一眼,抛下一句话:“你以后不要上学了,我不想看见你。”

然后骑上我的自行车,快速离去。

我一动不动地躺着,不仅仅是因为腹痛无法翻身,更多的,是心里的难过。

他表示不再追究,只要我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确已经十分宽容了,甚至宽容得莫名其妙。

我应该庆幸感激,可我依然抑制不住心底翻涌着的难受,就好像又回到了重生之前,他决绝地离开,一次次。

不要走,回来。

每一次,我都好想抱着他这样说。

像一个弱女子,卑微地挽留爱情。

可我做不到。

就因为太自卑了,所以放不下最后的自尊。

那是我仅有的东西。

这几天,就像是一场活生生的闹剧。

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其实未尝不好。

只是剜心的感觉,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