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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谱(全本) 第370章 命数 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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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窗弥漫洒入,看着空空如也的内室,印荷只觉得心儿片片碎裂,浑身寒彻,仿佛浸泡在冰水当中,手中紧紧握住的纹银袋子,砰的一声跌在了脚边。

她咬一咬细碎的编贝,从地上拾起银包,转身便向小院子外跑去,跑到小院子的篱笆门口,王老头正蹲在地上吸着旱烟,烟雾从口中撩起,逐渐消散在晨光里,印荷拼命吸气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清泪,咬着玉齿哽咽道:“爹爹,公子爷走了。”

王老头脑袋也不抬,只是吸一口烟,嗯的一声。

印荷将手中的银包塞进爹爹的袖带里,又哭了一声出来,娇气道:“爹爹,这是公子爷留下来的三百两银子”

王老头看也不看怀中,只是又嗯了一声。印荷心头大急,哇的一声大哭,跪下道:“爹爹,女儿女儿要去找公子爷,女儿不想后悔一辈子。”

王老头抬起头来,看了面前定玉滴缀满香腮的印荷一眼,转过头去轻声道:“公子他向杏林县城的方向去了,他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走之前还问过我哪里有好些的药堂郎中。”

印荷听得心头一喜,一丝希冀又在胸中燃起,她慌忙抹了抹自己腮边的热泪,朝爹爹和身后十多年朝夕相处的小院子看了几眼,然后什么也不拿,甩开小手儿,沿着江岸跑了出去。

“济世草堂”杨宗志抬头看着这金字招牌,这里算是方圆附近最有名望的药堂,门庭宽阔,不但挂了金字招牌,甚至还找来了当地的知府大人亲笔提了字,用金粉装裱起来,门庭边却好像镖局一样,用插云旗画了草药的形态,横在路边。

杨宗志看到这气派,心头叫一声好,便紧了紧自己怀中酥绵绵的秀凤,正对走了进去。秀凤娇躯酥软,体香四溢,娇媚的脸颊上盖了一块手绢,帮她遮住了头顶耀眼的阳光,一入草堂内,杨宗志才取下她面上的薄纱,开口唤道:“有人吗”

跑堂的出来恭迎,客气的笑道:“来啦大爷,大爷,你身子哪里不舒服”

杨宗志找了张方桌,将秀凤柔若无骨的香躯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吁气道:“是这位姑娘受了些伤,快叫大夫出来看看。”

跑堂的点了点头,不一会便从内堂领出来个黑须方帽的郎中,郎中阔步走过来,对杨宗志看了好几眼,才低头看向桌面,只见到一个娇滴滴,柔弱弱的小美人横躺在桌上,娇魇失色,她侧躺之下,起伏的胸峦堆积下来,竟让自己心神摇曳,郎中咳嗽一声,用手给她号了号脉,又翻开她秀色的眼帘看了看,忽然惊道:“这位姑娘没救了”杨宗志眉头一轩,沉声道:“怎么会没救了”

郎中摇头道:“这位姑娘沉疴入骨,乃是内机闭塞之兆,公子你看,她眼晕发白,呼吸时急时慢,瞳孔缓缓放大,这些都是断了生理之人的回光返照之像。”

杨宗志垂眼看下去,秀凤面相柔和,仿佛熟睡了一般,娇媚天成,虽不是过去的粉脸桃腮,面上有些失色的苍白,但是这几日来,他没事便呆在秀凤身边看着她入睡,不觉将她的面容整个都印在心底里,此刻一见,便即心中温馨,只是听了郎中的话,杨宗志才怒道:“胡说八道”

那郎中也不回答,只是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伸手向门外一指,杨宗志顺着他的指尖看出去,茫然道:“什么意思”

那郎中得意的气道:“看到门外的金字招牌了么这济世草堂的大字可是现下湖州知府大人亲笔,我说过的话,在这湖州境地也算是金律良言,这位姑娘病入膏肓,而且更是自断生机,断然活不过两日。”

杨宗志狂怒道:“什么金字招牌,我现在就拆了你这招牌,看你这庸医还怎么骗人。”

他伸腿踢飞一个凳子,凳子撞在门阑处,将整个大门装得咚咚直响,门顶的招牌也摇摇欲坠,郎中大惊的叫起来道:“快去叫人,这人是来惹事的,许是城东的那几家看我们生意不错,急红了眼,特地找来寻衅的。”

杨宗志冷静下来,嘿嘿笑道:“你这庸医,我若就这么坏了你的招牌,你难免不服气,罢了,我一定要救醒她,让你心服口服。”

他说过了话,走过去轻轻的抱起秀凤的娇躯,又将薄薄的手绢盖在她的脸上,转身出门扬长而去。

杨宗志又到城东的几家药铺挨个看了个遍,一路下来,人人都说秀凤无法医治,多活不过两日,更有人劝他回去早早准备后事,免得误了丧期,杨宗志气怒不过,却又伤心颓丧,抱着秀凤往回走去,走了一会,时辰不到晌午,霞光中一道闷闷的秋雷响过,转眼又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他抬头看看天色,将秀凤护在怀中,四顾到处去找,才找到路边的一个草亭里躲避。

他抱着秀凤,将秀凤斜斜的靠在柱子上坐下,然后站起来伸手整了整自己湿漉漉的发角和衣襟,草亭里本已躲避的两个妇人,忽然恐惧的看了他一眼,娇呼一声,转身没命的牵着手跑了出去。

杨宗志微微皱眉,转回看回来,才见到秀凤娇躯无力,本是斜靠在栏杆的柱子上,可是靠了没多一会,她又虚弱的侧躺了下来,妖媚的小脸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看着恍若便是一个死人,怪不得将那两个妇人吓的不轻。

杨宗志咬了咬牙,走过去将她扶着坐起来,突然悲从心起,几天之前,就是这个心思剔透敏捷的小姑娘,柔情的陪着自己漫步于江滩之上,吟诗说话,逗趣解闷,看着好不鲜活,也就是这朵酥媚入骨的娇花解语,被自己无赖的按在小床上,轻嗔薄怒,自己将她肆意轻薄了个够,她却是羞答答的任由了自己,连句反抗话也没说出来,时日一转,此刻她却是凄惨之极的躺在这风雨交加的路边草亭里,恍惚着再也活不过两日。

杨宗志鼻头一酸,哑口道:“两日两日再过两日便是十日之期到了,难道你真是命数注定,陪我走过了这快活的十日,便要离我而去么,秀儿”

相比起两日后她便命赴黄泉,香消玉殒于这江南秀丽之地,杨宗志却宁愿她是远远的离开自己,回到极北的大宛国去,作她高高在上的大公主,只要她还好好的活在世上,自己也不会这般伤心难过。

面前的秀凤呼吸渐弱,风雨声响起,更是将这细微的声音都盖了下去,看着仿佛已经宁祥的去了天国,杨宗志想要放声大哭,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他咬牙不再多看,走出草堂,站在细密的小雨中,任凭密密麻麻的雨点冲刷着发髻和头顶,雨水落下,滴在树叶上便会沙沙作响,滴落地面却是无声的入了土,化作涓涓细流。

身边脚步声起,一个窈窕的身影快速冲到他的身边,脚步不停,嘤的一声,好似乳燕投怀一般,搂住他的脖子扑入他的胸前,杨宗志一惊,继而大喜,便想唤道:“秀儿”

只是他垂头看下去,只能见到两跟粗粗的麻花辫,和一袭紧致贴身的碎花布衣,花衣被雨水冲透,温热而丰满的娇躯便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带起**蚀骨的触感。

杨宗志叹了口气,皱眉道:“印荷姑娘,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印荷将小脑袋藏在他的怀中,无声的哭泣了好一会,才拼命摇头道:“公子爷,印荷找你找的好苦。”

杨宗志宁息道:“你找我作甚么”

印荷咬住嫣红的秀唇,宛若下定决心的道:“公子爷,印荷印荷有话对你说,印荷不想作你说过的那位姑娘,明明心里面想着公子爷,念着公子爷,做梦的影子里都是你的模样,却偏偏不敢说出口来。”

印荷轻轻的抽噎了几声,才抬起泪花雨点密布的娇魇,深情的唤道:“公子爷,印荷真的好怕啊”

杨宗志强笑道:“你怕什么”

印荷旖旎的止住哭泣,脆声道:“我怕你就这么走了,印荷便再也见不到你了,人海茫茫,印荷这辈子除了你,再也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一个男子,我又怕直到我苍老死去之前的那一刻,才敢对你说出来,印荷爱你实在是已经爱到了骨子里,一日看不到你,印荷便根本活不下去。”

印荷颤巍巍的一口气将自己的心里话,尽数都说了出来,直说到最后,已经是娇躯酸软无力,小嘴里呼出大口大口的香气,熏得自己和杨宗志都是迷醉。

杨宗志苦笑一声,将印荷丰满的娇躯拉开一些,然后伸出大手捏了捏她湿漉漉的小鼻尖,鼻尖残余晶莹的清泪,他疼惜的笑道:“谁说我要走了,又要撇下你不管了,我只不过我只不过想带着那位月姑娘出来看看病,印荷啊,我昨夜跟你说过那位姑娘成亲的事情,你后来问我是不是后悔了,我没有回答你,其实我其实我当真就是后悔极了,只不过我不愿意承认罢了,昨夜回去再想想,我已经失去了岳师姐,便再也不能重蹈覆辙,你日后只要跟在我身边,我也会待你千般的好。”

印荷听得呀的一声,浑然不知此刻到底是真是假,她头晕目眩的呆了半晌,杨宗志又道:“你说你不愿意作岳师姐那样的,直到死之前才将心里话说出来,其实其实我也是一样,昨夜我带你去吴家老爷的家里,抢了他的银两回来,我分明是想要好好安顿你的爹爹和奶奶,解了你的后顾之忧,这样我才能放心的将你带走,捆在我身边,一丝一毫也不松开。”

印荷听得真切,不禁大喜过望的冲口娇笑道:“当真么公子爷你说的是真心话么只要只要你不嫌弃印荷是个笨丫头,人家便给你当个贴身的丫鬟,一辈子尽心服侍你吃饭穿衣,让你半点烦忧也不会有。”

杨宗志低头看着眼前惊喜无比的印荷,娇魇绽放出艳光十足的神采,她一边说话,一边又蹦又跳,脑后两只大辫子甩出几股水渍到自己脸上,咯咯娇笑声中,红唇白齿,高挺酥胸,细细柳腰,无不鲜活的明艳,杨宗志又刮了刮她俏丽的鼻尖,没好气的笑道:“让你这么美貌出众,性格爱煞人的小姑娘来给我当个小丫鬟,那我不成了暴敛天物的没眼家伙了么我可不忍心。”

印荷羞赫的嘤了一声,兀自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痴痴的看了杨宗志几眼,伸出小手捏了捏自己香喷喷的小耳垂,入手疼痛之极,却又好不真实,印荷不由得吐了一下嫣红小香舌,任由他在自己素洁的鼻尖上宠溺的刮了几下,扭着水蛇般的细腰,咯咯媚笑道:“人家不要嘛,我爹爹答应了公子爷,将人家许给公子爷作个小丫鬟,人家就要说到做到。”

杨宗志点了点头,笑道:“你这丫头总是这么要强,好吧,一切都随你就是,你想作新娘子便作新娘子,你想作小丫鬟便作小丫鬟,只要你高兴就好。”

身后轻轻咚的一声传来,杨宗志与印荷转头看过去,见到方才靠坐在柱子上的秀凤,不知何时又倒在了栏杆上,杨宗志心头一痛,又唉声叹气的走回草亭下,伸手将秀凤扶了起来,印荷扭着香臀儿半蹲在他身边,小手儿撑在膝盖弯看了好几眼,不觉凑近过来,娇声道:“公子呀,这位月姑娘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杨宗志叹了口气,不回头道:“她不是病的,她是她是被人打伤的,哎,她这般聪明的如同小狐狸一样的七窍女儿家,若不是自己一心寻死,又怎么会被人打伤,救不回来”

印荷狐疑的道:“这月姑娘有着什么伤心事么不然怎么会一心寻死”

她今日得了杨宗志的承诺,自觉地头顶阴霾一扫而空,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即便是身边淅沥沥的阴雨天气,也恍若站在骄阳之下的快慰温暖,所以听说秀凤是一心寻死,不觉颇为惋惜,又甚难理解。

杨宗志心道:“秀儿爱我,只怕分毫也不必任何人少,她给我们定下十日分别之期,分明是给自己定下了不离不散的死期,她在武当山上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要将所有罪孽的源头引到她自己身上,然后假借天丰师兄之手寻死,这样一来,我虽悲痛,却也无可奈何。”

遥想起当日众人责难于她的时候,杨宗志问她为何要这样作,她却是咯咯娇笑道:“宗郎呀,我就是故意的,你猜猜秀儿到底想要作甚么”

当时情形危急,杨宗志一时不能分辨原委,此刻事后冷静回想,才是恍然大悟。

杨宗志摇了摇头,嗟叹道:“她原是异族的公主,若不是遇到了我,本可以高高在上,运筹帷幄想要颠覆我们南朝的江山,可惜可惜她却是遇见了我,我们二人身份对立,她如果不是这样一位女子,我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将她娶回家中,我这一生,最最难以忘记放下的,实在实在就是这位聪慧出众,笑颜如花的窈窕女子,可是我又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冷静下来,只怕与她接触的越多,便越是难以自拔,也许也许她心里也是跟我一般的想法。”

印荷哦的一声,缠绵的娇声道:“公子呀,原来你这么喜欢这位月姑娘,嗯,印荷也百般的爱你恋你,恨不得舍了自己的性命,只为了博你一个体贴的怀抱,我想这位月姑娘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她她不想你这么的左右为难,所以宁愿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想你过得不开心罢。”

杨宗志点头嗯了一声,一时泪水充盈眼眶,他轻轻转过头去,横下一条心,愧疚自语道:“我杨宗志到底何德何能,能够得了你们这么多温柔女子的青睐,秀儿你放心,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你离我而去。”

印荷转头过去,心疼之极的看着他难过消沉的背影,不觉轻轻依偎过去,高耸的胸脯儿死死的顶在他的背上,凄声道:“公子呀,你别这么内疚了,印荷今日得了你的钟爱,本是开心快乐的紧了,可是可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子,人家又酸楚的五脏六腑也疼坏了。”

杨宗志听到这里,忽然眉头一跳,来不及分辨背上那香艳的厮磨,恍然急道:“对了对了,你说到五脏六腑,我身体里面,有一股秀儿种下的纯阴真气,她种下这道真气在我体内,原本是想辖制住我,不让我过多的干预他们的阴谋,不知不知这道真气对她会不会有些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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