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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 庄周之燕_分节阅读_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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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娶我,他是不是会就这样顺水推船推开我?”

“就算他推开你,也是为了你好。不过,你还真的是和她很像,你不觉得吗?”

“她?谁?你的顾六?是有点像,我们都愿意为某个男人喝下一碗无子汤,”她很满意地看到容遇的脸马上变黑了,“如果她刚才不是害我吐得胆汁都吐出来了,我会很喜欢她的。”

当初容遇提出要她帮这个“联姻”的忙,就是告诉她可以借此事逼宁皓承认自己的感情,甚至可以像某个女人一样在宁皓面前喝下无子汤,她一时间对顾六十分好奇,也出于私心,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这桩“婚事”。

“百里煜,你刚才半点面子都不留给我,公然红杏出墙,你说我哥会不会知道这事?再说了,你就这么相信她,连她为什么被卫卿要挟都不知道就顺着她的意思来演戏,你就不怕她的心早已经不是向着你了吗?”

“有一件事我后悔了三年。”他望着窗外的竹影,思绪仿佛飘得很远,“三年前她站在桓城城墙上,我那时急怒攻心,以为她对顾怀琛旧情未了,害死了祖父,所以拉开了断魂弓,紧要关头终是狠不下心,把箭射偏了……可是,当她跳下城墙坠入冰寒的护城河时,我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我和她经历了那么多才可以在一起,当一对平凡夫妻,可是在她最需要我的信任时我竟然选择了怀疑……如果不是我那一箭,或许她根本不会如此激烈地想要表白自己……”

想起那段日子,自己受了重伤常常昏睡,可是一入梦便会见到见起那抹像折翅白鸟一样坠落的白色身影,自己无论如何大喊,或是飞身过去,都太迟了……然后自己的心便像被撕裂一般疼痛,直到醒了,还是痛。

他到通州馆驿见她的那一夜,夜雨初歇,他正要问她为什么不愿回到自己身边时,忽然便听到了窗外轻微得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他在她手上写道:

“窗外有人。”

她写道:“应该是卫卿的人,遇,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做?”

“演戏。”

戏是演了,可是她居然生气了,害得宁皑大吐一顿。

但是他的心里却暖暖的,她还是那样在乎他,一如从前。

宁皑微笑,“所以这一次,无论她出于任何目的任何理由,你都愿意信她。我懂了,可是,她斗得过卫卿吗?”

“卫卿想要的,不过就是一纸用以拖延时间的假的和书,还有破坏我们的三王联盟,宁皓就是他的契机。宁氏一族与彰元帝积怨不深,因为当初老楚王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就是宁皓的母亲,彰元帝没想到老楚王会把王位传与外孙,所以宁皓是一个意外,他并没有像对待百里氏一样对待宁家。卫卿就是因应皇族对宁氏恩深似海这一点劝宁皓归顺,只是忽略了一个你而已。”

宁皑淡淡地笑着,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人并不多。幼年时的她长得像个男孩子,虽与宁皓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两人长得极像,记得那天是宁皓的生日,她偷偷地穿了宁皓的衣服想要在生日宴上给他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她成功了,那日不但许多人都认错了,甚至连杀手都认错了,她替宁皓受了致命的一刀,后背上一条狰狞的刀痕几乎延伸到腰上。

那年,她才八岁,宁皓十二岁。

宁皓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只知道从此宁皓的眼里便多了几分与他的儒雅沉稳极不相称的戾气。

容遇去求亲的时候,他暗藏的戾气更是深了几分。

“想见宁皓吗?”

宁皑好笑地望着他,“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容遇大模斯样地坐下,“想见的话,我今夜就不走了。明日晚膳之前,你就应该能见到宁皓。这就当作我替顾六赔罪,今夜的事你不要怪她,她也只是心头有气罢了,并非恶意冒犯。”

宁皑眼波流转,“原来是想代人道歉,可是百里煜,你与顾六三年不见,当初再是情到深处如今亦会情转淡了吧?难道你心里就没半分陌生疏离的感觉?”

“宁皑,”他以手支额,幽深的黒眸因为想起了某个女人而微露笑意,无奈而认命地叹了口气,说:

“我今晚终于明白到了一个事实。就是像她那样的人,不管我是在十七岁遇到她,还是二十岁,三四十岁……我都会爱上她的吧……无论如何筑起心防,挡得住别人,可是偏偏就挡不住她,她对你随意的一笑,嗔怪你的一眼,当时只道寻常,可是一转身后,总还是忘不了,不想想起,却总是想起;习惯了想起,某一天想不起时又会苦心孤诣地去回忆、怀念、靠近。爱她是苦,不爱她更苦,宁皑,以后吧,以后你会懂的……”

第二日一清早,韩王百里煜留宿在月华轩一事不胫而走,下人们偷偷说起此事时神色暧昧,只道韩王与宁小姐的好事这一下变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实,倒也没有掀起轩然大波。

流芳用早点的时候,见到卫卿脸色阴沉,不禁莞尔。卫卿盯着她道:

“公主是真的开心?”

“难道我该伤心?卫相,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就算他真的仍然对我有情,都不妨碍他娶宁皑啊!换成是你,若是你的妻子被人掳去三年,也不知道是否能保有清白,这三年你会当个吃斋茹素的和尚吗?男人口口声声对女人好,也不过是一时情绪罢了,多情风流是美名,谁相信谁真情如昔,谁就是傻瓜……”

卫卿看着流芳脸上强撑着的干涩的笑容,忽然轻笑一声,说:

“公主也不必心灰至此,百里煜心中未必无你,只是心意不坚,他与宁皑的亲事参杂了太多政治因素,只要你听我安排,你便会知道最后鹿死谁手。”

夕日欲颓之时,下了一场小雪,顿时天空变得灰沉沉的。

南屏山庄此事却变得喧闹异常,听银环说楚王宁皓带着自己的亲卫从虞州赶来,一见了韩王二人便不由分说地打了起来,宁皓最后还拔剑伤了百里煜的左臂,幸亏宁皑及时赶来才制止了事态进一步的蔓延。之后,宁皓把宁皑带走,并且要求百里煜在十日内到虞州迎娶宁皑过门,否则兄弟情断。

于是南屏山庄上下开始密锣紧鼓地筹备婚礼。

流芳已经三天没有见过容遇了。

这几天即使她都按时去温泉浸泡,可是身子也还是很冷,尤其是到了半夜的时候,用被子卷好自己的身子还是冷得有点抖。房间里已经放了两个炭盆,顾怀琛嘱咐葛春来给她做的药丸眼看着就要吃完,偏偏连续下了几天雪,流芳总是担心寒毒不知道何时会发作。

比如现在,她只觉得倦怠无力,连晚饭都不想吃,干脆回了房间小寐,睡了不多时,那种尖锐的寒意突然而至,侵入四肢百骸,如被冰棱雪箭刺中,冰寒入骨。

“银环,银环……”她艰难地叫道,一边在床 上挣扎着坐起来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手一滑,杯子失手落地碎成片片,银环急忙走进来,一见她苍白的脸色发颤的双手马上便知道她寒毒发作了,于是马上过来让流芳重新躺好,给她掖好被子。

“银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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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局 7

银环打开药匣子,吃惊地说道:“小姐,这药不是准备好一个月有多的吗?怎么现在只剩下一颗了?你……你怎么把它全吃了?”

流芳拥紧了被子,她太害怕自己寒毒发作的样子被容遇看到了,更害怕自己受不住这苦而重新沾上五石散,所以这一段时间只要一觉得不适,她便拼命地吃药。本以为还可以坚持多十天,谁知道还是不行。

“银环,好冷……”她蜷着身子,缩成一团,银环的眼眶泛红,“小姐,你忍着,我给你端热水来服药。”

她几乎是跑出去的,到厨房端好一碗热水,然后急匆匆地赶回锦绣轩,她走得太快以至几乎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人身上。

“姑娘小心。”洪升适时避开,银环说了声“抱歉”就想走,忽然被洪升身旁的容遇叫住。

“你为何走得这般急?本王记得,你是锦绣轩芳华公主的丫头?”

银环一抬头,对上容遇询问的目光,她再也忍不住跪下大声说:

“王爷,我家小姐不适,请您,请您尽快找大夫来看看她吧!不是说通州有良医……”话还没说完,她的肩便被一股力气提起使她整个儿站了起来,她只觉得自己的琵琶骨差些要碎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听得容遇沉声问:

“她怎么了? ”

听银环三言两语说完,容遇寒着脸大步流星地向锦绣轩走去,银环和洪升连忙跟上,到了流芳的厢房前,只见那房门半掩,容遇正要推门进去时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摔破瓷器的响声,他的心一紧,一脚踢开房门,映入眼中的一幕却叫他霎时间全身血液倒流,愤怒惊疑,不能自控。

素帐大开的床 上,卫卿俯身压着流芳,一手摁住她的肩,另一手正抓住她的左腕,他身上的外袍打开,雪白的中衣绳结已经松开,而流芳身上衣衫凌乱,领口大敞,露出微微起伏的胸线,眼中水雾迷离,眼神空洞无主。

卫卿听到声音,一扭头见到脸色阴沉狠戾的容遇,说:“王爷,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大步走上前的容遇狠狠地一拳正中面门,他闷哼一声倒在一旁,嘴角鲜血直冒。容遇一把抱起流芳,才赫然发现她洁白的左手上一道血线蜿蜒而至,他大惊,大声对洪升吼道:

“马上把吕思清给我找来!”

“韩王,你误会了——”卫卿踉跄着下了床想要解释,容遇回头用冷得可以杀人的目光盯着他说:

“卫卿,本王告诉你,她要是有什么事,你准备好给她陪葬!”

卫卿看着他消失在房门的玄色身影,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扯出一抹怨毒而得意的微笑。百里煜,你还敢说你不在乎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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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明亮,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异常,容遇坐在床沿,看着着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人,握着她的右手不愿松开。

他眉头深锁,沉默着,薄唇深抿。

她的左手放在被面,手掌缠了好几层纱布,白纱布是那么阔大,好像几乎要把她嶙峋的手吞没了。容遇抱她到自己的卧房后才发现,她的左手竟然死死地攥着几块碎瓷片,任凭被割得鲜血直流也不愿放手。

那一霎那,除了心悸,更多的是惶然,她流了那么多血,几乎把袖子都染红了,她的眼神还是没办法聚焦,好像神志游离于九天之外。

吕思清刚刚给她下完针后,取了两丸药让她服下,她神思游离的状态才结束了,渐渐地闭上眼睛昏沉睡去。

吕思清说,她体内的寒毒甚深,发作时过于痛苦,也许是因此而沾染上了五石散。

他还告诉他,她身上的寒毒,不仅仅是因为坠入冰冷的护城河,更因为是冒着寒气积聚不去反噬其身的危险怀孕生产所至。

容遇当时就怔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吕思清,震惊的问:“怀孕?”

吕思清又说:“那胎儿怀的时候本就不稳,再加上母体虚弱,精神紧张,冒着那样大的危险来生孩子简直就是玩命,她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我与她,总算是有缘……原来她就是顾六,也不枉我三年前萍水相逢赠药于她……”

容遇头脑中轰然作响,他根本没办法再听吕思清说些什么了。他坐到床沿看着昏睡过去的流芳,她蹙着眉,好像连睡着时都在忧虑着些什么,失去血色的唇显得有些青紫,他这才想起自从她到锦官城来之后总觉得她有些什么不同。哦,对了,是她的唇,总是上着艳红的胭脂,她以前从来不喜欢这样,他以为她变了,谁知道今天才明白过来,她是想要掩盖她青紫的唇,苍白的脸色。

想到这里,他的心像被什么揪了起来,他问正在收拾药箱的吕思清说:“三年前,你见过她?”

“对,三年前,桂山脚下。她蹩脚的乔装打扮过,可是那双眼睛和嘴角的梨涡,印象尤深。五石散的毒要花些时日才能根除,而身上的寒症也必须耐心地服药治疗,不然再拖下去就会有性命之虞了。”吕思清拿着药箱准备离开,“王爷,是否需要发信到青州给青山让他回来一趟?”

容遇摇头,“吕神医的医术本王从没怀疑过。”

吕思清走后,容遇一言不发,看着双目紧闭的流芳,抓着她的右手,眼眶渐渐发红,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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