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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色倾国(古风NP,高h) 捐躯殉国忽如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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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龙朔十五年,燕军遣精兵十万围困广陵,魏皇子高阳王元泓率军抗敌,顽强守城达百日之久,终因孤城无援,力战失守,元泓至死不屈,自戕殉国。

已退守江东的魏太子元劭不惜万金求回元泓尸首,以诸侯之礼葬入皇陵。出殡之日,三军缟素,元劭亲自披麻戴孝,扶着灵柩恸声大哭,口唤二哥,闻者莫不泣下。

三日后,元劭在群臣的一致拥护下,于健康登基称帝,改元天复,史称“东魏”。

魏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下诏追封元泓为忠勇靖武王,当着全体臣民的面立下血誓,要光复河山,驱逐北寇,为兄长和牺牲的将士报仇雪恨。

自洛阳失陷便兵败如山倒,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亡的魏军,终于因此振奋了士气,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据长江天险布下严密防线,站稳脚跟,拉开架势,正式与北燕形成隔江对峙的局面。

新帝元劭登位,膝下唯一的子嗣被立为太子,然而皇后之位却空悬,太子生母并未被册封,不禁让人浮想联翩。世人皆猜测,原太子妃王思懿乃是王桓之之女,而王桓之却叛国投敌,故而王氏之女虽是太子正妻,但叛臣之女终不能立为皇后。

弦月如钩,夜色如墨,虽已是初春时节,却仍然是春寒料峭,凉意逼人。

夜色笼罩下的健康行宫,虽然为了给新帝登基,宫室都已修葺一新,但毕竟跟洛阳昔日美轮美奂的宫殿不可同日而语。

新建成的九层宝塔上,月影婆娑的雕栏玉砌前,清贵的男子一袭月白色绣云龙纹锦袍,衬着如玉雕般清雅俊逸的面庞,隐隐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势,正是刚刚登基的元劭。

一丝低沉绵长的喟叹从他口中溢出,仿佛饱含着满腹的深情和相思,闻者莫不心酸。每天晚上,元劭都会只身登上这九层宝塔,久久的凝视北方。

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元劭回眸瞥了一眼来人,淡淡的问道:“何事?”

来的是王思懿的贴身宫女嫣红,她跪下禀奏道:“启禀陛下,小皇子不知何故突然哭闹不休,王妃,哦不,娘娘让我来请陛下过去。”

元劭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孩子哭闹自然有ru娘照顾,若是身子不适便请太医看诊,朕过去又能有什么用?”

嫣红一听暗暗着急,还不死心想再多说几句,却被元劭冷冷的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很淡漠,却含着帝王的威严,嫣红不敢再多嘴,只能默默退下。

洛阳陷落之日,王思懿很早便得到示警,因此能带着幼子及时逃出宫去,并且成功的跟元劭会合。然而元劭却待王思懿越来越冷淡,登基后不仅没有册封她做皇后,甚至连名分都没有给她,王思懿又气愤又委屈,整日在宫里乱砸东西,打骂奴婢,弄得人人自危。

如今连小皇子生病的借口都拿出来,皇帝还是不肯去她宫里,嫣红一边往回走一边苦着脸想,等会儿王思懿还不知要怎么闹了,也不知又有多少奴婢要遭殃。

碍眼的宫女离开之后,从雕龙玉柱后面施施然转出一位青衣男子,月色下他的容颜潇洒疏狂,桀骜不群,正是江湖浪子石隽逸。

石隽逸翻身跃上汉白玉的阑干,大咧咧的抱膝而坐,说道:“你既已登基,按祖制当同时册立皇后,否则后宫无主,天下人心也会不安定。”

元劭并不惊讶于石隽逸的出现,对于他毫无敬意的话语也不以为杵,只是淡淡的道:“我的心思难道你还不了解?在我的心中,这皇后之位,除了她,谁也不配。”

石隽逸清澈的眸中异色一闪,随即又黯淡下去,闷声道:“可是她如今身陷敌国,音讯全无。你既然已顺利登基,保护你的责任我便已尽到,我打算即刻动身去北燕找她。”

当日在洛阳皇宫,石隽逸受毓灵之托将元劭救出,历经艰险排除万难,一路护送他,直到健康称帝。在外人眼里,石隽逸此举委实称得上忠肝义胆,劳苦功高,然而只有元劭和石隽逸二人明白,他这么做不过是江湖侠士信守承诺罢了。元劭知他闲云野鹤,无心仕途,也尊重他的选择,私下里跟他像朋友一样相处,他们虽然互相尊重,却并非君臣关系,石隽逸既然已经履行了他的承诺,自然可以随时离开。

元劭听了石隽逸的话,两道浓眉紧紧皱起,担忧的问道:“你虽然武功高强,但单枪匹马去北燕,人生地不熟,何况燕国皇宫大内必定严密布防,你如何能够轻易救出她来?”

“话虽如此,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啊,只能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了!”石隽逸握拳道。

元劭盯着他看了半晌,颔首道:“好,你去吧,我这边会设法引宇文清岚这贼子离开龙城,只要他不在,皇宫的布防必然会松懈许多,到时候你便有更多的机会潜入皇宫救她。”

“你打算怎样引宇文清岚离开?”石隽逸好奇道。如今东魏新立,百废待兴,而江北的十万燕军仍在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还有宇文振韬这样的当世名将坐镇,东魏要钱没钱,要人缺人,能够自保不失已属不易,又有什么办法能引出北燕的皇帝呢?

元劭得意的笑了笑:“实不相瞒,南越国君已经给我回信,愿与我朝合作,联手抗敌,并且派太师率奇兵来援手,相信大军不日就会到了。军饷方面,就更不用担心,洛阳首富姬凤卿从北燕逃回,甘愿散尽家财,捐赠白银百万两助我抗敌。如今一切就绪,只待时机成熟了!”

元劭目注远方,踌躇满志,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发亮。

宇文清岚,亡国之耻,杀兄之仇,夺爱之恨,不共戴天!我不会再让你得意太久,是时候给你迎头痛击了!

万里之遥的龙城,清晖殿院中僻静的一隅,数枝红梅寒霜赛雪,争相竞放,酷寒的天气也没能阻止她们旺盛的生命力。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清亮的女声抑扬顿挫的吟着诗句。

宝珠从屋里走出来,笑吟吟的为正在赏梅的毓灵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

自从听到元劭登基称帝的消息,毓灵似乎在一夜之间恢复了生命力,原本黯淡无神的眸子恢复了灵动的神采,身体也渐渐从病中痊愈。

此刻宇文清岚静静的立在墙外,欣赏着院中美人吟雪赏梅的娇态。忍了好些天没来看她,看起来她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脸色红润娇艳,人也丰腴了不少。

毓灵吟完诗,微笑着伸出纤纤玉手轻拂过含雪的红色花蕾,她手上的肤色莹白无瑕,竟与白雪融为一体,难以分辨,令人惊叹。

水光潋滟的美眸微微流转,不期然间瞥见院外那道高大英挺的身影,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彼此都是微微一怔。

今日恰逢新年休朝三日,宇文清岚仅着常服,披一件天青色宽袖儒袍,头顶随意插着一支紫玉簪,愈发显得长身玉立,气宇非凡。他立在雪松之下,一阵风儿吹过,树冠上的积雪飘飘扬扬的洒下,将他墨鸦色的鬓角发梢蒙上一层淡薄的素白。

毓灵眼中的讶色一闪而没,脸上的笑意敛去,换上淡漠的神情,任由帝王上前拥住她的细腰,带入温暖的寝殿。

这一回,毓灵表现的很柔顺,虽然不至于像酒醉那次那么热情如火,但至少也不再拼死抗拒与他欢好。之前她已经吃过太多次亏,既然明知反抗也是无果,徒然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不如躺平了享受吧。抛开情爱,只剩下纯粹的routijjiaogou,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对于毓灵态度的微妙变化,宇文清岚自然感受得到,也颇为欣喜。自此之后,他食髓知味一般,隔三差五的招幸毓灵,不吝啬的将珍宝源源不断的赏赐给她,弄得后宫侧目不已。

“臣妾恭喜陛下,太医刚刚来报,临华殿的宛美人已有两个月身孕了。”段皇后温婉的笑道。

宇文清岚将视线从奏折上移开,仔细想了一下才记起宛美人是谁,脸上波澜不惊,淡淡道:“甚好,梓潼依照惯例封赏晋位吧。”说完,又低下头专注的批阅奏折。

“臣妾代宛美人谢过陛下恩典,臣妾不打扰陛下,先行告退。”

皇后退出御书房,心中暗暗叹息,许是子嗣已足够多,宇文清岚对于怀孕的妃嫔早就司空见惯,只是例行公事的赏赐晋位。然而作为即将为人母的女子,这时候最需要的是夫君的体贴关心,这么想着,皇后不禁有些同情这位不受宠的宛美人。

傍晚时分,宇文清岚去临华殿探望了宛美人,宛美人被冷落许久,难得见到君王的面,一见他便控制不住的泪如雨下,宇文清岚看在龙嗣的面上,不得不温言安慰一番,才哄得她开怀。

望着宛美人幸福甜蜜的笑容,宇文清岚突然想,自己不过是偶尔幸了宛美人一次就蓝田种玉,而他宠幸毓灵那么多次却毫无音讯,实在有点奇怪。

虽然毓灵最近比从前乖顺了许多,但仍然掩饰不住眼中的淡漠,倘若有一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是否也会像宛美人这般对他露出真心的笑容呢?

从宛美人的宫殿里出来,宇文清岚脚步一转,又去了清晖殿。因为是临时起意,宇文清岚没有带随从,也不让宫人唱喏,就径直走入了殿内。

一进殿就闻到一股药味,宇文清岚不禁皱眉,毓灵的病不是早就痊愈了么,怎么还在服药?再仔细一嗅,隐约觉得这药的味道有点与众不同。

这边厢宝珠正手捧着煎好的药,准备端给毓灵,陡然见到皇帝闯进来,心一慌,手中的药碗当啷一声坠地,摔成碎片。

宇文清岚还未来得及说话,宝珠就浑身发颤,跪下磕头不止,口中直呼:“奴婢该死!陛下饶命!”

“你这个丫头,笨手笨脚的,什么事都做不好!还不快给我滚出去!”毓灵赶忙奔过来,装作生气的样子叱责宝珠,实际却在为她开脱。

宇文清岚眸色一暗,敏感的察觉宝珠今日的表现有些异常。虽说在君王面前打翻药碗是不敬,但他并非那种喜怒无常随便处罚下人的无道昏君,照理说宝珠不至于惊慌失措成那样。

毓灵见宇文清岚脸色讳莫如深,一言不发的盯着宝珠的背影,而后又将目光转到被打翻在地的药汁,心里有些发虚。

宇文清岚淡淡一笑,挽起她的手,关切道:“爱妃身子还没好吗?怎么还在服药?”

“啊,臣妾……臣妾这几日觉得有些头晕,所以请太医为我开了一剂方子。”毓灵垂眸答道。

“是吗?那爱妃可要好好调养,朕还指望着你为朕开枝散叶呢。”

毓灵的心猛地一阵收缩,猝然抬头,却见宇文清岚一脸期盼的含笑望着她,她心慌意乱的胡乱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冷笑,想要我为你生孩子,下辈子吧!

翌日,宇文清岚秘密召见太医,因为徐老太医轮休,所以是另一位年纪较轻的窦太医前来。

宇文清岚指了指桌上的一包黑乎乎的东西,问道:“窦太医,你看一下,这里面是什么药物?”

原来昨日宇文清岚从清晖殿离去后,私下安排影卫盯着宝珠,果然天一黑宝珠就抱着一个药罐子出来,偷偷跑到一处僻静地方,挖了个洞将残余的药渣埋了起来。影卫按照吩咐,将药渣挖出来,带回给宇文清岚。

窦太医不敢怠慢,赶紧捻起一小撮药渣,放到鼻下嗅了嗅,脸色微微一变,又放入口中嚼了嚼,眉心深深蹙了起来。

“如何?”宇文清岚追问。

“启禀陛下,这药渣里面含有红花成分,若是女子服用,就会……有避孕的效果。”窦太医说完,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宇文清岚眯起眼,胸中的怒气在慢慢积聚,缓缓的说道:“后宫之中,没有朕的允许,哪位太医竟敢给朕的妃嫔配避子汤药?”

“陛下明鉴,臣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娘娘们开避子汤药啊!”窦太医脑门上冷汗涔涔,一边使劲磕头一边解释道,“臣记起来了,贞婕妤娘娘说自己有痛经之症,因为红花有活血散瘀的作用,臣便给她配了少量的红花,但绝对不是这样大的剂量啊!”

宇文清岚命窦太医把太医院的药童叫过来,一番逼问之下,药童很快交代了情况,原来毓灵的婢女宝珠说她家主子痛经毛病很严重,所以时常来抓药,因她手里有太医开的这张药方,又私下给了药童不少好处,所以药童便给她多抓了几副红花。

看起来这剂避子汤药的药方是毓灵原来就有的,而且应该一直都在服用,怪不得她以前有那么多情人,却没有怀孕过,也难怪他再怎么宠幸她,她的肚子都没有动静,原来如此!

窦太医和药童趴在地上叫苦不迭,心道这贞婕妤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不要龙嗣,看来这次皇帝肯定不会轻易饶了她,只希望不要连累到自己。

宇文清岚眼中的神色变幻莫测,沉吟了半晌,突然问道:“有没有药物,服用起来跟红花的味道差不多,但却没有避孕的效果?”

“这……”窦太医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启禀陛下,是有的。”

“好,下次贞婕妤再来要红花,就给抓那种药。这次念你们初犯,朕不予处罚,记得按朕说的去做,不许多嘴,否则朕两罪并罚,定不轻饶!”

宇文清岚笑得风轻云淡,琥珀色的眼中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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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龙朔十五年,燕军遣精兵十万围困广陵,魏皇子高阳王元泓率军抗敌,顽强守城达百日之久,终因孤城无援,力战失守,元泓至死不屈,自戕殉国。

已退守江东的魏太子元劭不惜万金求回元泓屍首,以诸侯之礼葬入皇陵。出殡之日,三军缟素,元劭亲自披麻戴孝,扶着灵柩恸声大哭,口唤二哥,闻者莫不泣下。

三日後,元劭在群臣的一致拥护下,於健康登基称帝,改元天复,史称“东魏”。

魏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下诏追封元泓为忠勇靖武王,当着全体臣民的面立下血誓,要光复河山,驱逐北寇,为兄长和牺牲的将士报仇雪恨。

自洛阳失陷便兵败如山倒,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亡的魏军,终於因此振奋了士气,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据长江天险布下严密防线,站稳脚跟,拉开架势,正式与北燕形成隔江对峙的局面。

新帝元劭登位,膝下唯一的子嗣被立为太子,然而皇后之位却空悬,太子生母并未被册封,不禁让人浮想联翩。世人皆猜测,原太子妃王思懿乃是王桓之之女,而王桓之却叛国投敌,故而王氏之女虽是太子正妻,但叛臣之女终不能立为皇后。

弦月如鈎,夜色如墨,虽已是初春时节,却仍然是春寒料峭,凉意逼人。

夜色笼罩下的健康行宫,虽然为了给新帝登基,宫室都已修葺一新,但毕竟跟洛阳昔日美轮美奂的宫殿不可同日而语。

新建成的九层宝塔上,月影婆娑的雕栏玉砌前,清贵的男子一袭月白色绣云龙纹锦袍,衬着如玉雕般清雅俊逸的面庞,隐隐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势,正是刚刚登基的元劭。

一丝低沈绵长的喟叹从他口中溢出,彷佛饱含着满腹的深情和相思,闻者莫不心酸。每天晚上,元劭都会只身登上这九层宝塔,久久的凝视北方。

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元劭回眸瞥了一眼来人,淡淡的问道:“何事?”

来的是王思懿的贴身宫女嫣红,她跪下禀奏道:“啓禀陛下,小皇子不知何故突然哭闹不休,王妃,哦不,娘娘让我来请陛下过去。”

元劭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孩子哭闹自然有ru娘照顾,若是身子不适便请太医看诊,朕过去又能有甚麽用?”

嫣红一听暗暗着急,还不死心想再多说几句,却被元劭冷冷的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很淡漠,却含着帝王的威严,嫣红不敢再多嘴,只能默默退下。

洛阳陷落之日,王思懿很早便得到示警,因此能带着幼子及时逃出宫去,并且成功的跟元劭会合。然而元劭却待王思懿越来越冷淡,登基後不仅没有册封她做皇后,甚至连名分都没有给她,王思懿又气愤又委屈,整日在宫里乱砸东西,打骂奴婢,弄得人人自危。

如今连小皇子生病的藉口都拿出来,皇帝还是不肯去她宫里,嫣红一边往回走一边苦着脸想,等会儿王思懿还不知要怎麽闹了,也不知又有多少奴婢要遭殃。

碍眼的宫女离开之後,从雕龙玉柱後面施施然转出一位青衣男子,月色下他的容颜潇洒疏狂,桀骜不群,正是江湖浪子石隽逸。

石隽逸翻身跃上汉白玉的阑乾,大咧咧的抱膝而坐,说道:“你既已登基,按祖制当同时册立皇后,否则後宫无主,天下人心也会不安定。”

元劭并不惊讶於石隽逸的出现,对於他毫无敬意的话语也不以为杵,只是淡淡的道:“我的心思难道你还不了解?在我的心中,这皇后之位,除了她,谁也不配。”

石隽逸清澈的眸中异色一闪,随即又黯淡下去,闷声道:“可是她如今身陷敌国,音讯全无。你既然已顺利登基,保护你的责任我便已尽到,我打算即刻动身去北燕找她。”

当日在洛阳皇宫,石隽逸受毓灵之托将元劭救出,历经艰险排除万难,一路护送他,直到健康称帝。在外人眼里,石隽逸此举委实称得上忠肝义胆,劳苦功高,然而只有元劭和石隽逸二人明白,他这麽做不过是江湖侠士信守承诺罢了。元劭知他闲云野鹤,无心仕途,也尊重他的选择,私下里跟他像朋友一样相处,他们虽然互相尊重,却并非君臣关系,石隽逸既然已经履行了他的承诺,自然可以随时离开。

元劭听了石隽逸的话,两道浓眉紧紧皱起,担忧的问道:“你虽然武功高强,但单枪匹马去北燕,人生地不熟,何况燕国皇宫大内必定严密布防,你如何能够轻易救出她来?”

“话虽如此,但我总不能甚麽都不做啊,只能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了!”石隽逸握拳道。

元劭盯着他看了半晌,颔首道:“好,你去吧,我这边会设法引宇文清岚这贼子离开龙城,只要他不在,皇宫的布防必然会松懈许多,到时候你便有更多的机会潜入皇宫救她。”

“你打算怎样引宇文清岚离开?”石隽逸好奇道。如今东魏新立,百废待兴,而江北的十万燕军仍在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还有宇文振韬这样的当世名将坐镇,东魏要钱没钱,要人缺人,能够自保不失已属不易,又有甚麽办法能引出北燕的皇帝呢?

元劭得意的笑了笑:“实不相瞒,南越国君已经给我回信,愿与我朝合作,联手抗敌,并且派太师率奇兵来援手,相信大军不日就会到了。军饷方面,就更不用担心,洛阳首富姬凤卿从北燕逃回,甘愿散尽家财,捐赠白银百万两助我抗敌。如今一切就绪,只待时机成熟了!”

元劭目注远方,踌躇满志,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发亮。

宇文清岚,亡国之耻,杀兄之仇,夺爱之恨,不共戴天!我不会再让你得意太久,是时候给你迎头痛击了!

万里之遥的龙城,清晖殿院中僻静的一隅,数枝红梅寒霜赛雪,争相竞放,酷寒的天气也没能阻止她们旺盛的生命力。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清亮的女声抑扬顿挫的吟着诗句。

宝珠从屋里走出来,笑吟吟的为正在赏梅的毓灵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

自从听到元劭登基称帝的消息,毓灵似乎在一夜之间恢复了生命力,原本黯淡无神的眸子恢复了灵动的神采,身体也渐渐从病中痊癒。

此刻宇文清岚静静的立在墙外,欣赏着院中美人吟雪赏梅的娇态。忍了好些天没来看她,看起来她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脸色红润娇艳,人也丰腴了不少。

毓灵吟完诗,微笑着伸出纤纤玉手轻拂过含雪的红色花蕾,她手上的肤色莹白无瑕,竟与白雪融为一体,难以分辨,令人惊叹。

水光潋灧的美眸微微流转,不期然间瞥见院外那道高大英挺的身影,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彼此都是微微一怔。

今日恰逢新年休朝三日,宇文清岚仅着常服,披一件天青色宽袖儒袍,头顶随意插着一支紫玉簪,愈发显得长身玉立,气宇非凡。他立在雪松之下,一阵风儿吹过,树冠上的积雪飘飘扬扬的洒下,将他墨鸦色的鬓角发梢蒙上一层淡薄的素白。

毓灵眼中的讶色一闪而没,脸上的笑意敛去,换上淡漠的神情,任由帝王上前拥住她的细腰,带入温暖的寝殿。

这一回,毓灵表现的很柔顺,虽然不至於像酒醉那次那麽热情如火,但至少也不再拼死抗拒与他欢好。之前她已经吃过太多次亏,既然明知反抗也是无果,徒然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不如躺平了享受吧。抛开情爱,只剩下纯粹的routijjiaogou,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对於毓灵态度的微妙变化,宇文清岚自然感受得到,也颇为欣喜。自此之後,他食髓知味一般,隔三差五的招幸毓灵,不吝啬的将珍宝源源不断的赏赐给她,弄得後宫侧目不已。

“臣妾恭喜陛下,太医刚刚来报,临华殿的宛美人已有两个月身孕了。”段皇后温婉的笑道。

宇文清岚将视线从奏折上移开,仔细想了一下才记起宛美人是谁,脸上波澜不惊,淡淡道:“甚好,梓潼依照惯例封赏晋位吧。”说完,又低下头专注的批阅奏折。

“臣妾代宛美人谢过陛下恩典,臣妾不打扰陛下,先行告退。”

皇后退出御书房,心中暗暗叹息,许是子嗣已足够多,宇文清岚对於怀孕的妃嫔早就司空见惯,只是例行公事的赏赐晋位。然而作为即将为人母的女子,这时候最需要的是夫君的体贴关心,这麽想着,皇后不禁有些同情这位不受宠的宛美人。

傍晚时分,宇文清岚去临华殿探望了宛美人,宛美人被冷落许久,难得见到君王的面,一见他便控制不住的泪如雨下,宇文清岚看在龙嗣的面上,不得不温言安慰一番,才哄得她开怀。

望着宛美人幸福甜蜜的笑容,宇文清岚突然想,自己不过是偶尔幸了宛美人一次就蓝田种玉,而他宠幸毓灵那麽多次却毫无音讯,实在有点奇怪。

虽然毓灵最近比从前乖顺了许多,但仍然掩饰不住眼中的淡漠,倘若有一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是否也会像宛美人这般对他露出真心的笑容呢?

从宛美人的宫殿里出来,宇文清岚脚步一转,又去了清晖殿。因为是临时起意,宇文清岚没有带随从,也不让宫人唱喏,就径直走入了殿内。

一进殿就闻到一股药味,宇文清岚不禁皱眉,毓灵的病不是早就痊癒了麽,怎麽还在服药?再仔细一嗅,隐约觉得这药的味道有点与众不同。

这边厢宝珠正手捧着煎好的药,准备端给毓灵,陡然见到皇帝闯进来,心一慌,手中的药碗当啷一声坠地,摔成碎片。

宇文清岚还未来得及说话,宝珠就浑身发颤,跪下磕头不止,口中直呼:“奴婢该死!陛下饶命!”

“你这个丫头,笨手笨脚的,甚麽事都做不好!还不快给我滚出去!”毓灵赶忙奔过来,装作生气的样子叱责宝珠,实际却在为她开脱。

宇文清岚眸色一暗,敏感的察觉宝珠今日的表现有些异常。虽说在君王面前打翻药碗是不敬,但他并非那种喜怒无常随便处罚下人的无道昏君,照理说宝珠不至於惊慌失措成那样。

毓灵见宇文清岚脸色讳莫如深,一言不发的盯着宝珠的背影,而後又将目光转到被打翻在地的药汁,心里有些发虚。

宇文清岚淡淡一笑,挽起她的手,关切道:“爱妃身子还没好吗?怎麽还在服药?”

“啊,臣妾……臣妾这几日觉得有些头晕,所以请太医为我开了一剂方子。”毓灵垂眸答道。

“是吗?那爱妃可要好好调养,朕还指望着你为朕开枝散叶呢。”

毓灵的心猛地一阵收缩,猝然抬头,却见宇文清岚一脸期盼的含笑望着她,她心慌意乱的胡乱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冷笑,想要我为你生孩子,下辈子吧!

翌日,宇文清岚秘密召见太医,因为徐老太医轮休,所以是另一位年纪较轻的窦太医前来。

宇文清岚指了指桌上的一包黑乎乎的东西,问道:“窦太医,你看一下,这里面是甚麽药物?”

原来昨日宇文清岚从清晖殿离去後,私下安排影卫盯着宝珠,果然天一黑宝珠就抱着一个药罐子出来,偷偷跑到一处僻静地方,挖了个洞将残余的药渣埋了起来。影卫按照吩咐,将药渣挖出来,带回给宇文清岚。

窦太医不敢怠慢,赶紧捻起一小撮药渣,放到鼻下嗅了嗅,脸色微微一变,又放入口中嚼了嚼,眉心深深蹙了起来。

“如何?”宇文清岚追问。

“啓禀陛下,这药渣里面含有红花成分,若是女子服用,就会……有避孕的效果。”窦太医说完,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宇文清岚眯起眼,胸中的怒气在慢慢积聚,缓缓的说道:“後宫之中,没有朕的允许,哪位太医竟敢给朕的妃嫔配避子汤药?”

“陛下明鉴,臣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娘娘们开避子汤药啊!”窦太医脑门上冷汗涔涔,一边使劲磕头一边解释道,“臣记起来了,贞婕妤娘娘说自己有痛经之症,因为红花有活血散瘀的作用,臣便给她配了少量的红花,但绝对不是这样大的剂量啊!”

宇文清岚命窦太医把太医院的药童叫过来,一番逼问之下,药童很快交代了情况,原来毓灵的婢女宝珠说她家主子痛经毛病很严重,所以时常来抓药,因她手里有太医开的这张药方,又私下给了药童不少好处,所以药童便给她多抓了几副红花。

看起来这剂避子汤药的药方是毓灵原来就有的,而且应该一直都在服用,怪不得她以前有那麽多情人,却没有怀孕过,也难怪他再怎麽宠幸她,她的肚子都没有动静,原来如此!

窦太医和药童趴在地上叫苦不迭,心道这贞婕妤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不要龙嗣,看来这次皇帝肯定不会轻易饶了她,只希望不要连累到自己。

宇文清岚眼中的神色变幻莫测,沈吟了半晌,突然问道:“有没有药物,服用起来跟红花的味道差不多,但却没有避孕的效果?”

“这……”窦太医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啓禀陛下,是有的。”

“好,下次贞婕妤再来要红花,就给抓那种药。这次念你们初犯,朕不予处罚,记得按朕说的去做,不许多嘴,否则朕两罪并罚,定不轻饶!”

宇文清岚笑得风轻云淡,琥珀色的眼中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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