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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正传(完整版) 麒麟正传(完整版)_分节阅读_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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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臻把手从夏明朗手里挣脱出来,另换了一只手套,义正辞严地告诫道:“别再说话了。”

这个混蛋一句话让人笑,一句话让人哭,这种状态他还怎么干活儿?陆臻清理完伤口,把杀菌消炎用的凝胶抹在创面上,再用特制的粘合剂把伤口粘合,最后用弹力绷带把这一块牢牢地捆了起来。回去以后会有专业的医生逐层缝合伤口,战地医疗以快为主,不必太精细。

干完这一切,连陆臻都出了一身的汗。夏明朗皮肤上渗出细密的汗水,退烧药开始起作用了。陆臻在夏明朗身边坐下,极小心地绕开伤口,把人抱进怀里。

“这些天,你怎么熬过来的。”陆臻下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军牌,金属表面已经被他磨得锃亮,泛出灿烂的银光,但字迹里凝结的血液像是再也擦不去,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近于黑的红。

“想你。”

“我是说……”陆臻感觉这小子今儿晚上的情话泛滥得都成灾了。

“是啊,我知道。”夏明朗慢慢放平身体枕到陆臻大腿上,给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就想想你,想想大伙,想想以前那些逗乐的事儿。就想,咱怎么着都得挺住啊,我这活得太有意思了,刚讨了这么一如花似玉的老婆,还有一班好兄弟,一死可就全便宜别的混蛋了。”

夏明朗说得很慢,声音在空气里潺潺地流动,像流动在深山里的水,清而润,泛着细腻的光泽。远外传来一些喊打喊杀的声响,直升机旋翼切破空气,听起来像风一样。

时间能停下来就好了,陆臻心想,时间停下来,让他和夏明朗都睡一下。

好累啊!只想抱在一起什么都不干,就这样握着手,小声地说着话,到天荒地老都成。

夏明朗却忽然安静下来,把脑袋从陆臻腿上移开,贴到地面上。陆臻抬下头去看他,只见他摆了摆手,用口形说道:“有人。”

到这会儿,连陆臻也听到了脚步声,由远而近……

怎么办?

有时候人总是心存侥幸,有时候,怕什么偏偏来什么。陆臻听到脚步声停在门外,几个人叽哩咕噜地正在小声谈论着什么,陆臻全身的肌肉骤然绷紧,蓄势待发,像一只随时可以出击的豹子。

“门上。”夏明朗小声说道。

陆臻不假思索地一跃而起,三两下换好手套,就着两步助跑在墙面上踏了一脚,借力起跳,紧贴到门框上方那个墙角里。粘性手套在光滑表面足可以支撑100kg的重物,虽然在水泥面上要打些折扣,但是角度运用得当,陆臻仍然像蜘蛛侠那样稳稳地悬在半空中。

牢门锈涩,开门时发出卡卡的声响,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摸进来。

这他妈怎么回事儿?这会儿又不是饭点,大半夜的……陆臻十分警惕地探出足尖点在半开的牢门上,平衡好身体,悄悄放松了手套的锁扣。

那三个男人里,有两个显然是一伙的,另一个大步走到夏明朗跟前,揪着衣领把人从地上扯了起来。夏明朗的脸被拖进光斑里,一支不知道从哪里伸来的黑手掐着他的下巴,像查看牲口那样看来看去。

陆臻连呼吸都停了,怒火蒸腾,烧得发根发痛。他默默告诉自己要忍耐,把视线放远,落到那扇窗子上,他们唯一的光明。然而一声沉闷的重击,让这团白光刹那间殷红如血。

陆臻连忙调转视线,只看到一记重拳最后的残影。时间像是被拨慢了,画面一桢一桢地跳过。夏明朗偏头的角度……脖子好像断了那样偏折到极限,血水从他唇间飞溅出来,悬停在半空中,晶莹剔透,像一滴纯净的宝石。

像是感觉到了陆臻的注视,夏明朗微微睁开眼,一丝凛冽的光采从他眼底直射出来,杀气宛然。他看着陆臻微微点了点头,退后两步,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两个男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什么,凑近过去;原来打头的那人却无聊地站到了一边,点起一支烟正要往嘴里送……一截血棍忽然从他嘴里突出来,刺尖上挑着一滴血,将坠未坠。

后颈处,从颅骨以下颈椎以上的空隙间刺入,穿透延髓,从嘴里穿出,这条路线就是死刑犯执行枪决时的子弹轨迹。延髓控制人的呼吸与心跳,一旦受损连呻吟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瞬间致死。

男人瘫软的尸体倒在陆臻身上,脑袋向后仰起。陆臻在他身后露出半张脸,神色专注而平静。

陆臻下杀手时的样子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不像方进,发飚时有狂暴的杀气,令人望而生畏;他却仍然是一脉严肃的模样,好像手中穿透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大脑,而只是个模型,所以心无杂念,极其精准。

陆臻松开右手握住他的肩膀,左手腕微微一振,军刺的血槽带入空气,释放了肉体空腔所造成的负压。修长的军刺就像划过黄油的热刀子那样流畅地滑出来,几缕鲜血沿着军刺的棱线流到陆臻手背上,陆臻顺手在那人肩上带过,把粘腻的血渍擦干净。失去支撑的肉体仰面倒下,陆臻一手托住那人的后背,无声无息地放平到地上。

另外那两人兀自兴奋地围着夏明朗拳打脚踢,砰砰砰……拳拳到肉的闷响让他们忽略了周遭的一切,浑然不知死神已紧贴在他们身后。

陆臻屏住呼吸,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头。

“唔?”那人茫然间起身转头,被陆臻捂住嘴一把按到墙上,军刺从下颚柔软的空腔处刺入,穿透脑干,直达颅底。陆臻感觉掌下的人体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那样软下来,眼睛瞪到了极限处,刹那间黯淡无光。

咳咳……陆臻听到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连忙转身看过去,发现夏明朗已经半跪着蜷缩了起来。在他脚边,一团抽搐的肉体在嘶声喘气,脖子上深嵌一把匕首,大团的血从他嘴里涌出来。陆臻心下一松,只觉得夏明朗就是夏明朗,就算他只剩下一口气,他仍然是凶器!致命的!

陆臻来不及细想,一脚踏在刀背上用力踩下,黑暗中只听到“卡”的一声轻响,颈椎碎裂,送那人彻底上到西天。

“这帮人来干嘛的?”陆臻小声嘀咕,一边忙着把尸体拖到墙角隐蔽处。

夏明朗指向窗外,死死咬住自己的衣袖,抵抗肌肉的抽搐。陆臻听到巡逻兵的脚步声再一次临近,只能狠狠心用力按住夏明朗的嘴,把人揽进怀里。夏明朗睁大眼睛看着他,身体不断地抽动,咳嗽声压抑在喉间,好像在呜咽一番。陆臻感觉到某种温热的液体濡湿了他的掌心,心痛得无法形容。

有些事,想到与看到是完全的两码事。

刚刚一出手便秒杀两人的战绩,没陆臻心中留下半分成就感,他陡然觉得自己曾经所有的坚强与冷静都毫无意义。

一个男人,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受伤害,那是怎样的无力?

他无法想象在这之前的每一个夜晚,夏明朗要如何度过。

一个人,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夜夜受苦。

陆臻感觉到嘴里弥漫的血腥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把牙根咬出了血。

脚步声自远而近,又再一次离开,夏明朗也渐渐平静下来。陆臻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掌,看到夏明朗唇上全是血,脸色煞白。

“是来揍我的。”夏明朗舔着牙尖吐出一口血水,嘶哑着嗓子说道。

“嗯?怎么?”陆臻用三角巾沾水,给夏明朗擦拭脸上的血迹。

“他们……”

“三更半夜的,就为了揍你?”陆臻只觉难以置信。

夏明朗疲惫地眨着眼:“这些人是雷特的手下,买通看守进来揍我一顿,再带点纪念品回去。”

纪念品??!!

陆臻连忙把夏明朗全身上下的零碎都检查了一遍,却没见有什么缺失,蓦然心底一凉,从后背窜上一道寒气:“你的牙?”

“所以说,是个意外。”夏明朗无奈地。

“这他妈想干嘛?拿根绳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

“有可能。”夏明朗咧开嘴笑了。

“他们来过几次了?”

“不多。”

“你就这样让他们打?”陆臻第一次觉得夏明朗的笑容如此刺目,像尖刀剜在他心头最柔软处。夏明朗可以伤可以死,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子,毫无意义的,束手无策地……被几个混蛋小人烂扁着泄愤。

“那怎么办?”夏明朗扬起眉。既然逃不出去,反抗就没有意义,还不如把精力花在怎样保护自己上。

“跟我走吧!”陆臻慢慢凑近,在极近的距离盯着夏明朗的眼睛:“我们一起,我带你走,现在!”

我一分钟都不想忍,一秒钟都不愿意停留。

跟我走,请相信我能保护你!

我们一起,要么生,要么死,杀开一条血路,终点都会是天堂。

夏明朗纯粹的黑眸焕出异彩,嘴角微微翘起来,笑道:“好啊!”

陆臻拉着夏明朗站起来:“你还能自己走吗?”

“我可以试试。”夏明朗很认真地点头。

陆臻笑了一下,迅速从墙角边平躺的死人身上扒下两套衣服,夏明朗脱下自己的鞋给其中一人换上,拖着他蜷缩在墙角,刚好是从窗子里可以看到的地方。

门外的走廊黑而狭长,左右都看不到头,像一口黑漆漆的井。夏明朗伸手指出一个方向,陆臻架着他躬身走过一扇扇紧闭的铁门。走廊的尽头是一道沉重的黑门,牢门虚掩着,透出一线火光。陆臻屏住呼吸,在门缝里张望了一下,却发现是个行刑室,一排排铁架与各种看不出名堂的古怪东西模糊在黑暗中。墙角处燃着一炉炭火,火光浓郁得像血,映在陆臻的瞳孔里,在燃烧。

陆臻听到人声,连忙把夏明朗拉到身后,给手枪旋上消声器。

在热成像仪的透视视野中,墙后一团明亮的高光是火,另一团较为暗淡的光斑便是人了。陆臻紧贴在门边,探出足尖把牢门踢开,门轴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地面上铺开一抹长方形的光斑。

门内有人高声问了一句什么,陆臻捂着嘴,呜咽着咳了一声。

脚步声临近,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门前的光斑里,陆臻对着地上的投影调整角度,扣动了扳机。将人瞄准以后说“不许动”再开枪这种事,的确,只是电视里演演的而已。

极细微的一声轻响,子弹旋转着脱出枪膛,浓烈的血腥气爆炸性地弥漫开。距离太近,即使是9mm的空尖弹也有足够的动能撕开整块头盖骨。陆臻机敏地窜出去,一把扯住对方仰面倒下的身体,顺势放平到地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然而,在这样寂静的时刻,单单是头颅爆裂的声响也足够引人注意,陆臻很快就听到一串急促的追问从行刑室外逼近。陆臻马上把夏明朗推到墙角处藏好,三两步跑到门边。随着一阵唏里哗啦的金属碰撞声,大门洞开一线,陆臻轻轻跃起,一手搭在门上,双脚离地悬空。

陆臻的体重让那扇门蓦然变得有点不灵活,门外的人用力推了一下,冲进门里。房门大开,陆臻在身后的墙上用力一踢,身体贴在门板上荡了回去。光线昏暗,不及那个卫兵看清地上那一滩血肉模糊的脑浆混合物,陆臻的两条腿已经架到了那人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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