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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星志 第五集 侍女女皇 第五章 终点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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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八八0年三月二日,联军和平民组成的超巨型混合舰队,离开了埃克罗国境,从此踏上渺茫的远征之途。

望着那条渐渐消失的国境边界,一种忙碌过后的无限失落酸楚感,开始如倒流上喉咙的胃酸,苦润着大家的心灵。

皮科特知道,是该说点什么的时候了。

他,站在猎豹号的指挥官座上。在他面前,是十八台摄影收音机,透过它们,自己的声像将会传播到混合舰队的每一个角落,传到每个士兵、每个平民的面前。科技日渐发达,可是人心的脆弱没有丝毫改善。皮科特明白,此刻他要做的,就是给大家希望。

“大家早安,我是皮科特一级上将。很抱歉,因为我们伟大的国王——埃克罗十三世陛下驾崩的关系,为了让联军有个统一的指挥,经过大家协商,我们擅自重新调整了军衔。从这一刻开始,我正式成为联军的最高司令。由莫亚上将担任联军副司令,率领第一舰队。至于第三舰队,则由我们的好朋友——飞云少将率领。”

皮科特的茶色眼眸中,开始现出暗淡的棕色,他继续说道:“事情大家都清楚了。由于法希特和斯图加特两大家族的出卖,我国沦为卡邦尼的附属国了……”

说到这里,皮科特鼻子一酸,眼睛一红,声音中开始出现抽泣式的哽咽。

“家可以破,国绝不能亡。为了我们伟大的埃克罗,大家曾经历了多少辛苦,付出了多少汗水。可是如今,我们和祖先所创造的一切,全都被卡邦尼人夺走、毁灭了……

“在这里,我敢问各位,我们所遭遇的一切,是因为卡邦尼人的强大吗?不!那单纯是因为叛徒的背叛出卖吗?不!

“我告诉大家,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我们的国家太过爱惜我们,连我们不择手段地去谋取私利也不管我们。”

高昂的声音突然沉降了下来。

“或许,有人会说‘这不是国家的错吗’。对此,我想说的是,说这话的人忘记了,国家是由千千万万的个人组成的。没有你,没有我,没有他,没有大家的任性,没有大家的自私,整天惦记着只要示威游行,向国王抗议,就能取得更大的私利,我们的国家怎么会有今天?怎么会有毁灭?

“卡邦尼大举入侵邻国,是去年的事情。然而,大家却以为事不关己,迟迟不肯通过军事状态法案……”

顿了一顿,皮科特的脸庞上泛起苦楚的笑容。

“我说了这么多,并不是想要责怪谁,把亡国的责任推给谁。其实,我是想告诉大家,一切,并不晚。大家在今天,站在这里,站在这条流亡之路的起点上,是因为大家并不是那种甘愿在越发窒息的环境中沉沦下去的人,大家是追求自由、追求光明的人。

“所以,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我希望大家能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团结起来,塔罗斯联邦人也好,拿斯特人也好,特卡斯人也好,只要是反抗卡邦尼人的同志,我们都应该将其视为同伴,团结在我们的周围。请大家记住,我们只有同心协力,只有全力帮助对方,只有全身心地信任彼此,我们才有机会,打·倒·卡·邦·尼!光·复·埃·克·罗!”

说到最后,皮科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把字给吐说出来。

“打倒卡邦尼!光复埃克罗!”

不需要通过通讯回路,士兵们的狂喊就传到了皮科特的耳中,狂叫的声浪在全舰艇响起,在全舰队响起,形成一股洪流,穿越了地域,穿越了时间,穿越了空间,传到了每个人的心里,经久不息,无法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皮科特才慢慢地举起手,缓缓止住了这股狂涌的浪潮。

“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会如何,也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事实上,我也没有那个本事。但我的父亲——受人尊敬的马洛斯·皮科特公爵总是告诉我:如果事情不会做,那就找这方面的专家,无条件地信任他、依仗他。所以,我为大家找来了飞云先生。

“正如大部份人所知道的,他是前塔罗斯联邦军人。但,就是他,凭借一千艘舰,打败了数倍于己的雷莫夫舰队、甘比斯舰队。就是他,在卡邦尼人的一次偷袭中,把查克斯殿下救了出来。也正是他,从特卡斯救了二十万同伴,毁灭了南十字要塞,帮助霍特加少将在香榭玛瑙星救出了八十万市民。

“他的事迹,我不再多说。我想说的是,在今后的日子里,他将是我们最好的同伴,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最好的引路人。现在有请——飞云!”

皮科特把场内的气氛烘托到顶峰之际,大步让开,隆重地请出了飞云。

看起来,飞云对这种公开讲话不是很习惯,但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用坚定的目光环视四周之后,飞云开始讲话:“不少人曾经问我,流浪是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每次我都说:是的。

“我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什么智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军人,一个平常的指挥官,所以,我并没有英雄智者那份傲然的气度,当然也不可能像他们那样,淡然自若地步过千灾万劫。

“我要说的是:明日无限远,都比不上永远那么远。世界上长路很多,终点却很少。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在旅途中苦苦支撑着、前行着。

“但我希望大家明白,我们的国家、组织、朋友、亲人叫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听起跑的发令枪声,而是叫我们越过终点的。我们绝不能未开始前行,就选择放弃。

“我是一个失去国家两次的人。第一次是塔罗斯联邦,第二次是埃克罗。按照懦弱者的说法,我是越过悲惨终点两次的人。照理说,我早就应该放弃了。

“可是,我没有。对于很多跟随我从联邦一直走到这里的人来说,自己是从终点,跌落到原点。其实,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里,只是另一个起点。

“我们也已经历过一个终点了。我想告诉大家:在起点和起点之间,是历练与煎熬,在成功与失败之间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得到的,是宝贵的希望、宝贵的经验。

“有人说,卡邦尼人天下无敌,面对他们即便有再多的经验,也毫无胜利的希望。其实……从来未逢敌手,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在我们彻底地败过、痛过、哭过之后,那种强烈得完全无法压抑、无时无刻都在想,都在拼命为之期盼的求胜之心,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那是理想,那是概念,那是目标,那是追求,只有保持这颗心,我们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卡邦尼替我们上了宝贵的一课。但下次,就轮到我们跟他上最后一课了。只要我们还活着,还能用我们的大脑去想,用我们的双手去做。那就是希望,那就是明天!

“所以,我希望大家……绝不放弃!”

铿锵有力地吼完最后四个字,飞云大手一挥,走下了讲台。

皮科特笑了又哭了、莫亚笑了又哭了、爱美兰是这样、丘克是这样,大家都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大家只知道皮科特和飞云就是自己的明天,就是自己的希望。每个人的心底仿佛有些东西在滚涌翻腾着,在缥缈地上升着,告诉着自己,将来该如何思考,如何做人,如何做事。

一切的希望,在明天……

懂得展望明天的人,我们称之为生活上的强者。

能够看到明天的人,我们说他是伟大的预言家。

但可以改变明天的人呢?

没有这种人。如果有,那也不是人,是天使,或者是恶魔。

很显然,卡邦尼女皇是最后者。

“飞云飞云!又是飞云!怎么那些无能的家伙,每次失败都要跟飞云挂钩。难道说,这个名字就是他们无能的最好藉口吗?”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卡邦尼女皇正用力地嘶吼着。

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她从不允许对手下棋超出自己的预算,哪怕那是一步自己也没料到的棋子。

这并不是一个好习惯,但,女皇确确实实地把自己右手拇指的指甲放到嘴里啃咬了。也许,对于她来说,这种啃咬可以使她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烦躁。

“不过,甘北斯报告说出现幽灵战机的事,的确值得我们注意。”

房间中,没有人,说话声音同样从镜子后面传来,只是这次传出声音的,是不同的镜子罢了。

“你也相信那些什么幽灵战机的鬼话?”

女皇抬头,显得有点愕然。

“我只相信资料。”

“……”

“无人战机是我国的最高科技,其飞行速度,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敌人把飞机夺走,然后派进驾驶员,发挥出比我们的无人战机更强的实力。’这个假设根本就说不通,不是吗?”

“的确。”

“同样,‘敌人用电脑病毒侵入我方系统,然后编辑一套更厉害的战斗系统,取代我们的旧有系统,打败我们。’这种假设同样不成立。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我国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

“一千个顶尖科学家、五千亿、七年。”

女皇报出一串心痛但准确无误的数字。

“那就是了,我们的系统上个月才完成最后试验,敌人怎么可能在一个月,不,半个月之内编制出一套更厉害的新系统?”

“你的意思是,敌人用最厉害的人工智慧系统,直接对我们的战机进行解读并占领战机?”

“或许!”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糊弄我不成?”

显然,女皇发怒了,握着拳的白玉双臂不住地颤抖着,炫起一阵耀目的粉白嫩光。

“冷静一点。我只是想告诉你,把未知当作恐惧诚然是一种愚蠢。但硬是把未知当作已知,视作惩罚无辜失败者的藉口,那就是你的气度太小了。”

“……”

女皇没有回答,但双臂上的颤抖明显地减少了。

“我知道你很生气,因为甘比斯他们追逼不力,使得那个皮科特顺利地带走了不少贵重东西。但你也要体谅甘比斯他们,他们不是怠工,只是每次想要出手,却发现自己舰队的背后出现无人战机群。”

“是菲尔诺的惨败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所以不得不小心?”

“你说呢?”

那个仿佛来自阴影世界的声音,此刻反而给女皇一种温暖的感觉。

女皇忽然很庆幸自己还有她。每次当自己快要因无法接受挫败感而几乎要成为脱缰野马的时候,都有她在拉着自己。此时,一道油然而生的感动,慢慢如藤蔓般缠绕包裹在女皇的心窝。

“知道了,我不惩罚他们……对了,全部官升一级怎么样?”

“呵呵!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谜一般的镜子女郎在轻笑着。

“噢!我真的忘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我还要出访,早点休息吧!”

说罢,仿佛要为她那张娇嫩的脸庞透透气,她悄悄地拉开了面具,虽然只是拉开了一半,但在朦胧中,依然可以瞧见,那是一张连天界女神看到都要妒嫉万分的绝美脸蛋……

睡觉,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这种平凡的幸福。起码现在的飞云不可以。今天是三月四日,从昨天发表完讲话之后,飞云已经三十六小时没合眼了。因为皮科特要飞云做的比说的更漂亮,硬是拉着飞云和莫亚去商船队、难民船队、殖民卫星、兵工厂等地方接见民众,为大家打气。

结果三十六个小时内,飞云两人连去五十个地方,只睡了一个小时,快把他们累趴了。

“不要拦我,我要向卡邦尼人投降……我要的不多,给我一张床就好。”

如果让士兵民众听到他们三大领导人之一的莫亚说这种话,心里该作何感想呢?

平生最大嗜好之一是睡觉的两人,恨不得马上把皮科特干掉,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好不容易,动员工作做完了,新的问题又来了。

在撤离之前,大家想的都是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撤离。等真的从卡邦尼大军的眼皮底下撤走了,皮科特才发现自己这群人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撤退目标。

要撤到哪里?之后如何?

对于这种问题,问克里斯这种家伙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他的回答肯定是:“哪里都无所谓,美女够多就好。”

身为领导人,飞云他们当然无法如此胡闹,他们必须很审慎地为大家找一个安全、能够发展、又不受外国势力干扰的地方。

在埃克罗附近是肯定不行的,卡邦尼人绝不允许自己这根懂得自我成长的毒刺,悬在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从银河系天顶方向望下去,埃克罗东边是拿斯特和旧联邦,南边是特卡斯。这些地方早就是卡邦尼人的领地了,不可以去。

西边呢?虽然向银河系中部走,可以到达神圣银河王国这个曾经统一全银河的老牌国家,相信他们也一定会同意收留自己这群人,但问题是,到达那里之前,自己得先经过有海盗王国之称的“慕顿帝国”埃克罗跟慕顿断断续续地交战已经有一个多世纪了,期间从未签署过停火协定,更不要说和平协定了。

只剩下北边了。在黑泽尔正北边,是东北银河强国“海恩斯”黑泽尔西北,是几乎雄霸整个北银河的另一个强国“克萨斯”不过,在克萨斯和神圣银河王国之间,是由多达十三个星系组成的广阔银河系第一自由都市区。

“看来只有两条路可走了——第一条,先进入黑泽尔和自由都市之间的航道,然后经过第一自由都市区投靠神圣银河王国。第二条,尽可能不激起克萨斯和海恩斯的注意,从两国之间的无人星系区通过,去银河系最北的未开发区,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基地。”

皮科特是这样说的,在下面,莫亚、飞云和身为三人副将的隆博特、霍特加、丘克都在思索着。

“太招摇了,我们就像万圣节的游行车队,去哪儿都是视线的焦点!”

莫亚说的没错。现在不是人类用宇宙船探索银河系的第二次大航海时代。除去那些商船来往络绎不绝的星际航道不说,哪怕是普通情况下无船行驶的星域,也会有一定数量经过伪装的侦察卫星。

如果是一千艘舰的小舰队,还可以勉强向幸运女神祈祷,或许真的可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通过大部分地区,但现在,他们船队的规模跟一般难民船队相比,太可怕了。

“化整为零怎么样?”

隆博特小心地提议道。

“等我抓到奥沙那家伙时,我会建议他,如果想越狱的话,可以先把自己砍成十八块,然后化整为零,从监狱的排水沟中一块块运出去,然后再组装。”

莫亚的话虽然难听,但说明一个事实,因为有移动殖民卫星的关系,根本不可能把舰队像切蛋糕一样分开。

隆博特的话,使得飞云和莫亚在内心对其评价大为降低,这并不是厌恶,而是了解到,他跟他的主人皮科特一样,都是处理事务的高手,不过想像力相当欠缺罢了。

“在两只老虎的眼皮底下溜达太危险了,我们经过第一自由都市去神圣银河王国怎么样?”

丘克建议道。

“嗯,克萨斯和海恩斯之间,间谍卫星肯定不少,他们中间无论是谁,决定对我们出手的话,都不是我们能够抵挡的。”

霍特加点头同意。

“三只狮子跟狼群对战,毫无胜算。”

清楚明白敌强我弱,莫亚打了个呵欠,一副投降也无所谓的样子,显得无精打采的。

皮科特沉吟半晌,忽然道:“我知道,到达神圣银河王国是最理想化的结局。可是,为了延续埃克罗王国,我对投靠的国家是哪个,没有绝对的坚持。我个人……我谨代表我个人认为,只要是肯对抗卡邦尼的国家就好。”

“哪怕沦为狼王的爪牙?”

莫亚问。

“跟凶残的海恩斯相比,克萨斯可以说是银河系中另一只狮子吧!”

回想起爱美兰教的知识,飞云突然说出这个比喻来。

用奇怪复杂且饶有深意的眼神望了飞云一眼,皮科特说出一句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话:“如果一群狮子中,只能有一只公狮,为了延续血脉,我甚至不介意让我们这边的狮子全部做变性手术。”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恒温但朴素的房间中,明亮的色素似乎全被扯走,剩下的只是一片冷色。

空气降温一度,人心冰冷十度。

大家都被皮科特那股近乎冷酷的坚持所撼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当中,只有飞云和莫亚明白,皮科特话中的真正意义是:如果有必要,我会不惜牺牲整个混合舰队,也要保证埃克罗王室血脉的延续。

“……”

感受着皮科特这种恐怖的执着,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此刻,飞云心中却是感想连连:皮科特此人的忠义,真是世间少有。掌握着几乎是全银河最强大的独立武装,想的不是为自己、为家族如何好好利用,看能否开疆建国扬名立万,而是如何复兴一条不知能否延续下去的血脉。

可能是愚忠,或许是可爱,皮科特这种人可以与之相识、相交、甚至可以让他做牛做马,但永远不能把他当兄弟。不是因为他不配,而是因为他不肯。

“好的臣下,坏的朋友。”

飞云并不想接受这个答案,很可惜,这是唯一的答案。只要爱美兰一天不离开自己,皮科特就永远自愿而且只肯做自己手下之人。

这是一种可惜,也是一种遗憾,可是飞云还是无奈但坚决地接受这个答案。因为这种男子,如果在不经意间与之错肩而过,那就真的是永远的遗憾了。

相马和相人一样,需要的是人间难得的慧眼,既然有如此慧眼,又何必让感情蒙蔽自己的眼睛?

或许,这也是爱美兰所希望的吧!

爱美兰的想法,我是知道的。她爱我,但从不愿意勉强我,所以她选择留在我的身旁,却不嫁给我。因为只有这样子,才是对我最好的选择。然而,她却委屈了自己。

思念至此,飞云在心中长叹一声,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是矛盾不堪呢?只要娶了爱美兰,就是娶了整个埃克罗。在埃克罗人民的眼中,自己却单单是一个入赘女婿的存在,一种纯粹的附属品,哪怕能力再出色,功勋再辉煌,自己永远都是女皇衫裙上的点缀。

而且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无法影响埃克罗的国家政策。或许,自己能力太强,威胁到皇室血脉存在的时候,有可能会被排除、被打压,这也是自己不愿意见到的。

但就这样拖下去……

飞云发现,自己做不出任何决定。既然没有决定,那就先打倒卡邦尼,确定自己的子孙不会在卡邦尼女皇的百褶裙阴影底下过活吧!

现在,先表态吧!“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既然皮科特这样说了,我们这群流亡者更不会有意见。总之,一切事情,等打倒卡邦尼再说。”

听懂了飞云在暗示什么,莫亚也叹了一口气,道:“只好是这样了。假如我们找个不毛之地躲起来慢慢发展,诚然十年二十年之后,或许能拥有与现在的卡邦尼一战的实力。假如到时候卡邦尼已经统一银河系呢?那我们的努力就毫无意义了。”

又叹了一口气,莫亚继续道:“离开资源太远,当然不引人注目。同样,开荒的发展速度是比不上利用现成资源的。所以,我们投靠某国之后,只要注意不要被人家当成是消耗品就好。”

众人点头。

然而,莫亚的可怕之处,在于他能随时随地巧妙地推翻自己的论调。空气中那种略显忧心的调调,被以下的话全部扫清了。

“自古以来,人类在打仗中浪费的生命没有一百亿也有几十亿,但又不见我们人类灭亡。这是为什么呢?人类发明老鼠药已经有十个世纪了,但又不见老鼠全被毒死。这又是为什么呢?这就是因为会生嘛!”

话语,很快就到了重点。

“飞云,听说过孙子兵法的速成版本吗?”

莫亚非常亲热地一拍飞云肩膀,煞有其事地说道。

“速成……孙子兵法?”

飞云完全愕然,孙子兵法的现代化翻译版本倒是看过,速成版……有这东西吗?

“其实,这是个几百年前的老笑话了。速成孙子兵法的意思是,只要娶几百个老婆,就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拥有几千个孙子啦!所以嘛!我建议你先从爱美兰开始,然后吃掉整队‘紫玫瑰’……”

看到飞云越发窘迫的尴尬面孔,莫亚也无法说下去了,只是一味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只要能生?又何必怕死!不过,这是你们年轻人的责任了。要多多努力啊——”

飞云身边的都是损友,这话是没错的,感觉到飞云的尴尬,连丘克都不放过飞云,抢着加入飞云的战团中。

皮科特没有说话,他半眯着眼睛微笑着。相比起他的直接,大概莫亚这种旁敲侧击更能让飞云接受吧!不含恶意的笑声,回荡在整个会议室内……

正当大伙准备展开进一步讨论的时候,舰桥的通讯员却传来消息:卡邦尼女皇高调公开对海恩斯展开为期一周的国事访问。

什么?不好!

在视线的交融对望之中,莫亚和飞云看出了彼此眼睛里面,焦虑的游丝正在不停地晃摆着。

“卡洛尔陛下万岁!”

“米利亚女皇万岁!”

当海恩斯帝国国王卡洛尔·海恩斯和卡邦尼帝国女皇米利亚·卡邦尼联袂走在海恩斯宇宙港的鲜红色地毯时,聚集在宇宙港内的五万名军民发出了如此狂热的欢呼声。

这对金发的年轻人,缓缓地并肩走在仿佛浴着金色郁金香般瑰丽色彩的大厅里,使人觉得他们本身就像是童话故事里面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王子和公主。

不管是喜欢他们或讨厌他们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他们的风采无人可比,他们的美貌天下无双。二十六岁的卡洛尔拥有一张充满男性魅力的国字形脸孔,一头灿烂的金色卷曲长发,以及高大魁梧且结实无比的身躯。

他是狮子,年轻的狮子,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刚过十八岁生日不久的米利亚,身材苗条而健美,白里透红的诱人肌肤比牛奶还要光滑,自然地飞扬在脑后的金色长发披至腰部。她美丽绝伦的身段,使人很自然地联想起神话中的美人鱼。她的举止轻盈而优雅,每走一步都流散出高贵仕女特有的动人风采。

不过,跟卡洛尔走在一起,她就变成一头狮子,母狮子,至少海恩斯的民众是这样认为的。

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米利亚女皇的脸上,依然戴着一副面具,讨厌的面具,隔绝热情的面具。

问题马上解决了,因为米利亚女皇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摘下自己的面具。而她摘下面具的地方,不是卡邦尼国土,也不是新占的领土,而是海恩斯。

天使!看到女皇的面容,这是所有人在第一时间能够想像到的唯一形容词。

幻美绝伦,天仙下凡。无人能及的美丽,无人能及的动人,以及无人能及的高贵。她的美,好比连绵的波浪,能一波一波地扩散出去,绽放四周,调动人的心弦,撩动人的灵魂。

这是一种迷蒙的美丽,这也是一种清晰的美丽。

在她身上,似乎正闪耀着美丽的光环,而这光环已经超越了人类美丽的极限,达到了女神的境界。

偌大一个宇宙港,突然寂静了,安静地使人无法想像这里竟有几万人在此呆立着。

这时候,米利亚以毫不造作、但却又无人能模仿的优雅姿态,礼貌地把手中的金色面具交到对自己美丽已经完全着迷的卡洛尔手中,然后,对在场所有士兵和民众献上飞吻。

“海恩斯的人民,我爱你。”

声音的本身,就是一种美丽。比出谷黄莺之声还要好听十倍,温柔百倍的声音,刚透过扩音器播放出来,马上牢牢地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这是美丽的惊人力量,这是温柔的无敌魔咒。

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卡洛尔陛下万岁!”

“米利亚女皇万岁!”

他们忘我地高声喊着、欢呼着、泣叫着,不少人喜极而泣,激情荡漾。或许,直到他们年月飞逝,生命消尽之际,还会向他们的妻子或者丈夫,向他们的子女、孙儿夸耀自己曾亲眼目睹这位金发的年轻女皇站立在海恩斯大地上的丽姿。

如果,来的是卡邦尼的国王,民众们想像到的,很可能是挑战,又或者是纯粹的利益合作。但来的是年轻单身貌美的女皇,民众脑海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结合,最完美的结合。卡洛尔跟米利亚,海恩斯跟卡邦尼。爱情的结合,政治的结合,国家的结合。

一个由神祝福的夫妇,统治一个结合之后变得无比强大的国家,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将统治整个银河。

这是现实中的梦想,也可能是梦想中的现实。

一切,皆有可能。

歌声高扬的欢呼,充满了热情和力量,也为卡洛尔的心,注入一股激昂的动力。

在几万人的注目底下,在全银河透过电视直播,不知多少亿人的注视底下,卡洛尔非常潇洒地向米利亚行了一个吻手礼。

“这是为了您的美丽,我的米利亚女皇。”

卡洛尔的笑容里面,似乎也有着某种无法解释的惊人魔力。

在这瞬间里,女皇脸红,因真正的羞涩而脸红了,玫瑰般的嫣红,霎时间飞上了白玉似的脸蛋。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新一轮近乎狂热的欢呼。

“嗷嗷呜哇,好啊——”

人们,用模糊的单音节,尽情地释放着心中的喜悦。

从这一刻开始:女皇无敌的个人魅力与政治访问,完美地融为一体了。

“不要相信她!她是美女蛇!她是毒蝎子!她是乌龟!”

想像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正在看电视直播的飞云越骂越离谱了。不过,大概全银河也只有他会这样子骂卡邦尼女皇吧!特别是在见到女皇真面目之后。

看着飞云的反应,觉得有趣的,大概也只有爱美兰一个人。

对于飞云骂女皇是“戴着天使面具的恶魔”克里斯则近乎下意识地反驳:“天使的面孔,恶魔的身材……呜呜,米利亚!你果然是我的梦中情人!”

“……”

飞云没有话了。

其他人,统统被迷住了。他们也不是真正的着魔,只是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如天使般善良美丽的女子,跟那个狠心毒辣冷酷无情的卡邦尼女皇联系在一起。

一个小时前还在说“卡邦尼女皇走着的地毯,每一步都要用一吨的鲜血进行染色”的莫亚,一个小时后,却不得不发出了“怪不得卡邦尼女皇可以让国内的民众如此死心塌地,原来她是天使与恶魔的共生体。”

这个甚为客观的评论。

可想而知,连最有权对卡邦尼女皇发表抨击言论的飞云集团,对此都仅仅是作出最低限度的憎恶反应,身为米利亚美丽攻势的承受者——广大海恩斯民众当然是一片支援欢呼了。

各大报章媒体,都以最醒目的标题和版面报导女皇的到访。有趣的是,无一例外都是从女皇的衣着开始介绍。

“米利亚女皇今天早上穿着的是我国的民族服装——戴纳菲服。”

“她的珍珠发夹是锑安尔式的,配合上她那黄金般的灿烂头发,多么相衬!”

然后就是一系列的相关报导,从女皇小时候,一直报导到现在,当记者们发掘出女皇在还是后备皇储的时候,曾经到海恩斯留学半年的旧新闻时,民众们更加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一种预兆。

作为文化的融合者,女皇是相当成功的,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她都充分表现出对海恩斯的尊重和接纳。同时作为近期风头强劲的大国领导人,她表现出来的谦逊和平和,实在让人无可挑剔。

同样,她提出来的建议,也让海恩斯无法拒绝——卡邦尼将整个黑泽尔的管理权送给海恩斯,也就是说,把黑泽尔变相划入海恩斯的版图。代价只是一份攻守同盟协定,而且仅仅限于埃克罗和黑泽尔国境。

如果,埃克罗国境是经常受到威胁的,恐怕海恩斯还会犹豫。但海恩斯清楚,海盗国慕顿是卡邦尼暗中的坚定盟国。也就是说,埃克罗受到威胁的唯一方向就是黑泽尔西边的航道。说白了,也是海恩斯的家门口了。

在卡邦尼出示给海恩斯的战略蓝图中,卡邦尼将会一直西扩,能力允许的话,将会一直打到神圣银河王国。

至于慕顿,由于整个国家都是由殖民卫星组成,所以在打下南银河之后,将会放弃现有的矿产贫瘠星系,迁国去南银河。

在任何构想没有实现或者实现的必然性之前,高明的政治家都将视为美好的幻想。海恩斯并不是那种被人家说两句就兴奋得飘飘欲仙的国家。

看到卡邦尼的蓝图,海恩斯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卡洛尔虽想向米利亚示好,但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只能表示“以贵国的实力,我方对此表示谨慎的乐观”对于卡洛尔的答覆,米利亚没有显示出任何失望的样子,只是尽情地游山玩水。而身为主人的卡洛尔理所当然地充当起导游的角色了。

卡洛尔知道,真正负责秘密谈判的,是那些来使人员。政治漩涡的可怕之处,在于它从来不将危险的狰容展露在表象的河面上。

尽管埃克罗联军做好了被海恩斯偷袭的准备,可是该来的一直没有来。直到三月十五日,全舰队过了原黑泽尔国境周边,还是不见预想中的敌人影子。

对此,莫亚打了一个恶意的比方:“哎呀!真是辛苦米利亚了,竟然要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地跑去把那些冬眠的毒蛇一条条叫醒。不过还是小心点好,万一这边用身体的温暖使小蛇蛇从冬眠醒过来,那边就被蛇缠住了,那就糟了。”

“那么按你的说法,所谓的访问,就是两条毒蛇在交配之前的高歌啰?”

飞云对莫亚的话,一点都不意外。

“是啊!他们的舌头那么长,我真担心他们在接吻的时候,会让彼此的舌头打结在一块。”

莫亚恶意的毒舌依然没有停火。

“啊——这样的话,最好的解决办法岂不是其中一条张开嘴巴,把另一条蛇吞下肚子啰!”

飞云没好气地回答着。

“这当然!一条蛇吃饱后,可以二个月不进食。”

飞云并没有那种幻想主义色彩浓厚的想法,不想跟莫亚说些什么,白了他一眼,走开了。

因为,此刻的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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