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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图腾》 《凤凰图腾》_分节阅读_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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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吓傻?”

他迅速的收回手指,疑惑的托起下巴,“不会吧,当初在悬崖边上我就要绞掉他脖子的时候,他也没吓成这样啊。”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乾万帝的脸色就彻底变黑。不仅是乾万帝,连路九辰都忍不住尴尬一下。

“卓玉,”路九辰咳一声,“这孩子印堂晦暗,神光不清,好像是受刺激啊。”

卓玉蹲下身,伸出手指指向自己,问明德:“我是谁?”

明德颤颤巍巍的盯着他不敢说话。

“上官明德,你装傻呢你?”

明德把自己缩得更小。

卓玉额角抽搐一下,他伸手去在明德的脸上扒扒,然后抓住他手腕,两根指尖只略略把把脉,然后便冷笑一声:“他大爷的,失心疯啊。”

有人说邪术发源最早在琉球,其实在当时,公认邪术最高明的便是青龙印卓玉。那些种种诡异的东西其实都是有一定道理作为依托的,利用自然、气候、阵法、草药等不为人掌握的知识,巧妙的综合在一起,装出玄而又玄的样子来,那便是邪术。

卓玉的术法由来连路九辰都未必搞得清楚,但是他确实是当世最高明的人。这意味着他解大量丰富的知识,天文、地理、机械、建筑、气候、人文……这些他都或多或少的涉及一些,在他还没有以武学之名崭露头角之前,他就已经被西宛国先王誉为会走路的“武库”。

人人都知道他会下毒,会传播瘟疫,会制造诡异而可怕的疾病;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医学上也深有研究。

只是卓玉此生并未长寿,很多东西未能来得及整理成书,青龙印的种种秘学在他那一代,就彻底的断绝。

房间里熏香袅袅,明德坐在床上,不断的想爬走,又不断的被卓玉抓回来摆弄。摆弄半天之后他抬起头,站起身拂袖便走。

乾万帝拦在前边,微微的笑道:“国师既然诊,起码告诉个结果罢。”

卓玉一晃,被拦下;再一晃,又被拦下。他索性站定在远处,淡淡的道:“拦我也没用,没救。”

乾万帝脸色一变:“国师这是什么意思?”

“便是没救的意思,”卓玉道,“他脑子已经坏掉,没开过印的天人遗族原本就活不长,何况他体质虚弱,早就不堪重负。平常人养着还能养好,他么,我看是危险。”

乾万帝一震:“国师没有办法?”

“不是我没有办法,而是我不能给他固本培元。”卓玉一甩袖口,踱着步往外走,“——给一个人固本培元原本就费力不讨好,何况留着这口气,我还想多活几年。凤凰家和我家原本就是血海深仇,我犯不着为他搭上自己几年阳寿。”

路九辰默默的等在门口,看到卓玉出来也只是点点头。

“好吃好喝的养几年吧,于其都受苦,不如都解脱。”

路九辰转过身往楼下走,就在这个时候,突而耳后风声一闪。他已经敏感到极度警醒的神经猛地绷紧,一回头却只见卓玉僵在身后,乾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近在身前,一只手自然的下垂着,一只手反握着一把匕首,从卓玉身后伸过来,弯成九十度卡在他的脖子上。

锋利的匕首尖离皮肤不过间隙距离而已,在这样一个距离上,就算是顶尖高手也只要稍微大意就会当即血溅五尺。

路九辰的脸色当即就绷起来,卓玉气海内半点内力不存,当年的武库现在不过是只剩苍白单薄的理论而已,较之普通人还差不多,和高手相拼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卓玉眼神一动:“皇帝,你想逼我?”

“我是在请求你。”

“请求?”卓玉笑起来,“没有这样子求人的。我卓玉现在别的没有,唯独骨头还是硬的,以命相逼硬让我做什么,那是没有的事。”

他的神态简直称得上是优雅,“如果我还是西宛国的国师,为两国的交好,那救上一救也是值得的;但是现在我不过是个无欲无求的普通人,尊敬的皇帝陛下,你又能奈我何呢?”

此去经年

春夜花拂玉宫墙,虽然不是那金碧辉煌的长安内宫城,但是富贵堂皇也一点不逊。雕栏玉砌、湖水碧漾,贯穿了整个庭院,深深的九曲十八弯。

远处看是荷花盛开,其实这样的秾春时节,都是催开的荷花上抹了金粉胭脂,远远的望去便如梦如玉恍若仙花。中间散落着个别奇艳的,却是用上好的白玉精工雕成,料质雕工都是上上等,仅仅一朵便是世上奇珍之物;可惜入了九五之尊的君王眼,便只能与众一齐散落在月夜荷塘中了。

一只莲舟在碧水间悠然穿行而过,卓玉披了一件细丝广袍站在船头,微风过去拂起白衣如练,一时仿佛不愿重回九天的南晋散仙。

只是再怎么飘然出尘,也抹不掉眼底一点阴冷神色。他身后铁卫跪在船间,低声道:“自从退兵之后,举国带丧,女王殿下亲自出殡痛哭,再之后就一蹶不振了……大人赐下的名单上那些重臣虽然都兢兢业业,但是终归一朝气数低落,再难回复了……”

卓玉默然不语,那铁卫等了一会儿,道:“属下斗胆请大人回国一震朝纲,否则人心杂乱不能安抚,将来也许……”

“西宛,”卓玉蓦然打断了他,“——只是个小国。”

铁卫猛地一顿。

“想当年秦王一怒,刺杀三人;而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泱泱天朝百万人,放眼而过,不知可当你我一怒否?”

卓玉转过身,那个铁卫深深的俯下身去:“属下明白了。”

细甲的光芒在夜色中仅仅只闪烁了分毫,便形如鬼魅一般迅速遁远了。卓玉还没有回过头,突而只听不远处传来金石交激的轻微一响,如果不是他警醒过人,估计那一点异动会快就会淹没在淙淙的流水声中。

卓玉眉头一皱,整个人平平的顺着水面滑去,微风之间已经掠去了庭院墙角,那铁卫正被一人一掌拍在胸前,脸上当即就浮起了青黑之色。

铁卫到底顽强,脚步一顿止住颓势,抬眼一看,惊呼:“路总管?”

他们只知道国师已经脱险,然而被奸人所害,身负重伤,暂时滞留在中原,不便回朝;然而这个身为天敌的路总管为什么会和国师在一起,这个就谁也不知道了。

路九辰神色不动,紧接着就是一个杀着直直的拍向那铁卫的天灵盖。就在这当口他手掌一顿,已经被卓玉从身后抓住了。

“路九辰,你何必为难一介下人?”

“名为下人实为手足,既然不好辖制,不如砍了方便。”

卓玉到底没了以往强横的武功做底,眼看路九辰一掌拍上去,只得侧身过去挡住杀着。路九辰猛地一顿,就在这须臾间的工夫,那个铁卫已经趁着夜色隐没了。

卓玉抚着胸,慢慢的笑道:“路总管意见好大。”

路九辰冷冷的问:“你在西宛折腾完了,换来中原折腾了?”

“……您这话真让人听不懂,”卓玉淡淡的笑着,说不出来的意味,“我自己有手有脚,当然愿意如何便是如何,您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一点?”

路九辰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见月光疏影之下,这人脸色益发冷俊秀美,阴寒难当。整整二十年过去了,当初的人都老了死了,当初的庭院都花开花谢了,当初少年的情怀已经在北漠孤寒中渐渐冷却,甚至当初的誓言都磨砺在岁月中消失淡忘了……唯独这个人,时光都在他身上静止,二十年过去容色如昔,竟然还是一样的灭绝人性,一样的……让人绝望。

他曾经以为彼此之间是不一样的。二十年来他们身边的人流水一样的换,有的已经在岁月中销声匿迹,有的已经在塞外荒漠间化为尘灰。这么多年勾心斗角彼此算计,末了有一天,回头一看,他们的世界中只剩下了彼此,其他人都已经淘汰出局。

他以为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实际上他高估了那个人所具备的人性。

卓玉咳了几声,拂袖而去。就在彼此擦肩而过的时候,路九辰突而一只手伸过去紧紧的掐住了卓玉的咽喉。

“……你就学不会一点人性吗?……还是你仍然是二十年前深山里野兽养大的狼崽子,永远都学不会人类的感情?……”

那只手掐得是这么紧,好像就此要把自己的咽喉掐断。骨节慢慢的交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卓玉想自己的脸一定很扭曲,说不定在月光下看去还很瘆人,但是他不在乎。

他扭曲的脸色上竟然慢慢的浮起了一点甚至可以称之为微笑的表情:“……二十年前你就这么问过了。”

路九辰逼近他,几乎鼻息都彼此交错,“我以为我能把兽变成人,现在看来你根本还是那个狼崽子,人世上二十年,全活到狼心狗肺里去了!”

纠缠的人影在月光下扭曲,仿佛结在一起的水草,就算窒息到濒死,也难以分开。路九辰终究放开了手,卓玉猛地跪倒在地,一只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领,指关节泛出了玉一样青白的颜色来。

“路九辰,”他笑着喘息着,声音嘶哑仿佛在刻骨的嘲笑,“——你不妨再等二十年,看我有没有可能学会你说的人性。”

他咳嗽着,扶着墙站起身,月光下衣裾葳蕤仿佛远古飘来的笙歌,迤逦远去。

路九辰默然的,站在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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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汁熏出的香在室内缓缓蔓延,就像雾气一样笼罩了坐在中间的卓玉和上官明德。明德早就被放倒了,歪在那里迷迷糊糊的,卓玉坐在他身后,用金针缓缓的扎进穴道里。

他动作极其的慢,几乎看不出手指在动。大概一顿饭工夫才扎上一针,明德还没有醒来,他却已经脸色苍白如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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