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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纪事》 《景帝纪事》_分节阅读_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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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繁华

作者:非言非默

楔子

弘庆五十年四月,景朝的第四代君王景骊在西山行宫驾崩,享年七十九岁。次日大殓,太子景珂奉大行皇帝梓宫回京,停灵于乾清宫,着宗室廷臣祭奠。朝野同悲,举国哀悼,大丧三年,禁乐,禁嫁娶。

五月,为大行皇帝上庙号“宪宗”,谥号烈皇帝,史称景烈帝。不日,监国长达十年之久的太子景珂于太和殿即位,诏令天下,立太子妃卫氏为皇后,次年改元嘉熙,是为日后的景宣帝。

六月,葬先帝于皇陵,同时下令将先帝生前宠臣,早在十年前就已亡逝的前近卫营大统领原太子太傅永宁侯卫衍之骸骨从卫家祖坟起出,陪葬于先帝身侧。

此令一出,朝野哗然,群臣苦谏,然宣帝景珂却一意孤行,无人可阻。

皇后卫氏听闻此令,深夜见驾,苦劝无果之下,终于问出了多年来的疑问:“这么多年来,陛下真的爱过臣妾吗?”

一霎那景珂无言以对。他爱她,或者他只是必须爱她,这个问题他以前从来不愿去深究,到了如今,则没有再去深究的必要。

他才华卓越文可治国武可拓疆,有明君之资质,有仁君之宽厚;他忠义孝悌勤政爱民,得朝臣之信赖百姓之爱戴,故先帝不以嫡庶为先后,不以长幼论尊卑,传之以大统,以期将这盛世繁华延续下去,这就是景史上记载的关于他能以庶子幼子身份先登储位后继大宝的原委。至于真相,帝王书写的史册从来就容不得真相,无数的真相早就被斑斑血迹掩去,再也无处可寻。

或许,后世会流传他愿为美人舍弃江山的佳话,会感叹他一生唯一后的深情厚爱,却无人会去探究那些山盟海誓情深意重后面的种种原因。

那一夜,皇后愤而离去后,景珂独自一人面对着御案上摊开的景史正册,默然无语很久以后终于提起了笔。

群臣问他为什么,皇后问他为什么,其实很多年前他也问过他的父皇为什么,那时候没人肯回答,而现在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都已躺在地下,就算想要回答也不可能。至于史册,经过他父皇篡改的史册早已七零八落,所有的真相已经无迹可寻,纵使还有些蛛丝马迹残存,他今天坐在这里改写以后也就差不多了。

他一边写一边想起很多往事。很多人都问过他执着于这把椅子的原因,他也无数次回答过这个问题,答案因人而异,永远都不会相同,至于真正的原因,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坦言过。

到了今夜他终于可以坦诚,他执着了数十年的东西其实就是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权力,不过就是笔墨书写历史的权力,其他的,仅仅是点缀。

摊在他面前的史册记录了先帝一朝的三个时期,从隆盛到天启,最后是永彪史册的弘庆盛世,每一个时期都有无数的秘密隐藏在字里行间,等待着有缘人将它们串连起来。那一夜,他的目光掠过那一行行墨字,多年来始终困扰着他的某些疑惑终于拼凑出了最后的一角,然后,在他的笔下,那些真相再一次被掩藏。

胜利者书写的史书永远只能留下他们允许留下的东西。

在他的笔下将被盖棺定论的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是一个忠臣良将能人志士辈出的时代,那个时代由无数的鲜花无数的功绩组成,那个时代将会获得后世无数的赞誉,至于盛世繁华背后的斑斑血迹,成王败寇后面的诸多残酷厮杀,史册上留给他们的最多是寥寥数语,甚至连那寥寥数语,也是史官们用他们的生命换回来的。

景珂想起很多年前,太傅对他说:“珂儿,要善待百姓。”

为了那句话,他努力成为太傅所希冀的明君仁君。

他想起最后的那一刻,父皇对他说:“珂儿,这戏你既已开演,就演到最后吧。”

他的父皇始终不相信他,以为他一直是在演戏,为了那至高的权力欺骗了天下所有的人。不过就算到了最后的那一刻他依然没有为自己辩解,那些事他做了就是做了,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去做的早就不重要,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不需要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必要辩解,就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肯相信他,只要他在意的那个人对他深信不疑过,就已经足够。

至于他的父皇信不信他,其他人信不信他,与他有什么关系?

第一章 奉城之战

弘庆四年夏,南夷国都奉城北部景军主帅驻地附近的一处高岗。

南夷地处极南之地,全年多浓雾天气。此时,夏日的雾气被正午的阳光暴晒后,开始慢慢散去,景骊驻马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极目远眺。远处始终在雾气里面若隐若现的南夷国都奉城终于被一层层剥去了它神秘的面纱,袒露在他的眼前。

“陛下,奉城密报。”远处隐约传来传令兵的声响,然后是交接的声音,最后一阵策马向前的声响过后,身后传来卫衍的禀告声。

景骊回头望了眼退后半个多马身距离处卫衍双手呈上的密报,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将马鞭在手上绕了几圈,用下巴示意他趋马上前。

一步,两步,三步,卫衍虽然奉命上前,不过眼中的神情很明显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不肯接过去,他懒得多废口舌向某个笨蛋解释原因,只是继续示意他向前。

枉费他多年的调教,卫衍依然还是愚笨如昔,对他而言也不知道该算是幸还是不幸。他挑了挑眉头,想到这个问题,心中就有些郁闷,不过,有很多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愚笨也有愚笨的好处,很多时候因为卫衍的愚笨,他们之间那些放在旁人身上也许会很严重的矛盾可以很简单地解决。

但是,很多时候,人心难免不足,得到了一样就会忍不住要求更多,以至于到了现在,他有时候忍不住假设如果卫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愚笨的时候愚笨该有多好。

当然,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世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太过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偶尔做做这样的白日梦也是生活中的乐趣之一,所以他也不会剥夺自己做这个美梦的权力。

景骊脑袋里面转着上述白日美梦的念头,面上的神情却非常严肃。直到卫衍骑的骏马和他座下的马匹齐头并进以后,他才满意地点头,从卫衍手中接过了刚送来的密报。

挑开密报上的火漆,拆开来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后,他笑出了声,随手将阅后的密报放到了卫衍手里。

“喏,自己拿去看看。叫你不要担心就是不肯听,看了这个可以放心了吧。”

卫衍就着打开的密报迅速扫了一眼,脸上也同样有了喜色,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回了肚中。

继天启三年末爆发的云城之战在历时三年结束后,在随后的十余年,景朝和南夷又有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摩擦战斗,随着战斗的胜利景朝逐步扩大了云州的领土范 围,而这一次是自十多年前皇帝首次御驾亲征以后的第二次亲征。皇帝此次亲征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一举解决与南夷十余年的争端,将整个南夷的国土都囊括进景朝的 版图。此时,在经过了二年多的战争,外加数月的围城后,皇帝的夙愿景军的期盼很快就要实现了。奉城方面传来的密报上表明,城内粮食即将告罄,南夷朝廷中主 降派的呼声已经占据了上风,开城投降就在不日间。

年初南征大军初抵奉城,对于南夷国都的最后一战该采取何种方式,景军中曾有过不同的声音,主要是破城派和围城派之间的争吵,最后以卫家为首的围城派占据了上风。

不过,以避免背水一战的南夷军给景军造成无谓的伤亡,以逼降南夷朝廷便于日后统治这片土地为由力劝皇帝采纳围城战役的卫衍,在围城后南夷朝廷摆出一副宁愿 饿死也绝不投降的以身殉国的强硬姿态,在从南夷未被征服的土地上赶来救驾的零碎南夷军数度骚扰景军补给部队给景军造成一定麻烦后,卫衍不由得要去担忧他一 开始坚持的东西是否正确。

若当时采用破城派的意见,或许会是一场艰巨的大战,或许景军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应该能很快破城占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围城数月,依然成胶着状态。

虽然身后的补给路线已经全线控制住,虽然南夷的零碎部队已经不成气候再也无法撼动景军即将到手的胜利,但是若整个南夷朝廷南夷皇室真的在景军围城之下以身殉国,恐怕会加剧南夷百姓的仇恨心理,日后怕是要用更多的血来清洗,才能让这片土地安定下来。

随着围城时间的增加,卫衍开始疑惑他的选择,不过皇帝在最终选择了这个建议后倒没有再三心二意,顾虑来顾虑去,而是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下令早在围城之前 就已渗入奉城的景朝密探除了打探消息外还要不遗余力地收买离间南夷朝廷,并且在卫衍和自己较劲的时候还反过来在私下里安慰过他,当然皇帝的那些安慰通常很 容易会变成胡闹以至于效果寥寥并不能完全打消卫衍心中的不安。

此时,这封密报终于能让卫衍心头的那些不安消失不见了。只要南夷朝廷肯降,只要南夷皇室肯屈膝,无数可能会有的反抗就失去了他们最正当的那个理由。

至于百姓,百姓或许会是战争的主力,但是只要他身边的这个男人他的君王可以一视同仁善待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繁衍生息,百姓就不会成为反抗的源头,而那些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终将会过去。

卫衍将密报折起来,收好,侧过头向旁边望过去。

两骑并排而立,他们靠得很近,他甚至连皇帝脸上的绒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正午的阳光照在皇帝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那些绒毛似乎也在发光。卫衍看到此景,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想起他要说什么。

“恭喜陛下。”

开疆拓土是每位帝王的心愿,但是能够成功的帝王却寥寥无几,而他誓言效忠的帝王他决意要追随的男人成就此等霸业已经指日可待。

景骊听到他的贺喜声,依然注视着眼前的美景,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将卫衍握着缰绳的手掌纳入他的掌中。

登高远眺,江山如画,他愿与身边的人携手共赏这万里山河,无边风光。

不远处骑马伫立的景军中的大将们在卫衍出声贺喜后,也很快明白过来密报上必然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好消息。

“恭喜陛下。”顿时人人喜笑颜开,贺喜的声音直震云霄。

在那一片喜色中,有一个人脸上的喜意只维持了一会儿,很快脸色凝重起来。那个人就是此次南征军的主帅,皇帝最倚重的镇南大将军,卫衍的大哥卫泽。

他带着南征军的诸将骑马伫立在皇帝身后大概三丈远的地方,注视着眼前并驾齐驱的双骑,以及皇帝刚才那个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地执手动作,心中沉甸甸的,哪怕是即将到手的南征胜利也不能冲淡他心头的那份沉重。

自天启十二年那次秋狩上闹出的巨大动静后,皇帝不再刻意掩饰与他幺弟卫衍之间的事,他们的关系逐渐成为朝中众人皆知的秘密。

皇帝在西山猎场当众失态后,回到京城下的第一道旨意竟然是要把他后宫中未曾承过幸的后妃都遣散出去,并且扬言若有承过幸的后妃自请求去也会得到恩准。

这道旨意的荒唐程度比他当年下的那道自此后永不纳妃的旨意的荒唐程度有过之无不及。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皇帝在内有太后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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