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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道授业 (三十五)

到晚上十点,陪客户的饭局结束了。我带着酒意回到家,洗完澡后,看到班花给我发来了更多信息。

据她了解,校领导和姚老师赶到派出所,请求警方看在欧阳近乎失明、健康状况极差的份上,允许他保释回家。

警方起初拒绝了这个要求,但欧阳的神色颇为痛苦,到后来浑身冒虚汗栽倒在地,他们只好叫来救护车,把他送到市立第一医院诊治。

经初步检查,原来欧阳的尾骨又裂开了,同时还有少许脑震荡,显然是在跟保安搏斗时造成的。

警方担心他的伤势进一步恶化,改口允准他先在医院养伤,等身体康复了再拘留。

协和医院的两位受伤护士家属、以及医护人员对此十分不满,但他们亲自检查后不得不承认,欧阳身上确实有伤,加上目不视物难以自理,警方的做法无可厚非。

可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尤其是那位怀孕护士的丈夫,带着一大堆亲戚朋友,以及本地一家媒体记者跟到了市立第一医院,围住校领导和姚老师继续抗议。

校领导见势不妙,以上厕所为借口溜之大吉了。剩下姚老师一个人在现场苦苦支撑,不知如何才能平息事态……

我心中一动,暗想如果我突然出现在现场,帮姚老师暂时周旋一把,说不定会令她万分感激,将我视为惟一能够依靠的救星。

但仔细想一想,我又否决了这个念头。

因为事情已经闹大了,而且班花非常关注此事,我若出现在现场,马上就会被她知晓。她必定会质疑我为何要出手相助姚老师,从而发现我左右逢源的真面目。

这个秘密万万不能暴露。

所以,我还是先袖手旁观好了。反正姚老师越快陷入绝境,对我的计划越有利,犯不着去赶这趟浑水。

于是我给班花发了个语音,说今晚应酬喝多了酒,想早点睡觉,明天起床再跟你一起庆祝好消息。发完不等她回复,我就关机上床,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之后的几天,我和班花继续密切留意这件事的进展。

按我们原来的预估,怀孕护士被打这样的“卖点”,很容易成为媒体的热炒新闻,继而引起公愤,令姚老师两口子的名声彻底臭掉。

不料本地几个媒体对这单新闻的报道,全都轻描淡写,只说是发生了一起医患纠纷,患者是一位老师,因与医护人员言语失和导致情绪失控,双方肢体接触后均受了伤,正在接受治疗,而警方正调查事件起因,将会做出妥善处理云云。

不单没有提到欧阳的名字,连相片都没刊登一张。转载的网络媒体也少的可怜,且均未放在显眼的位置。

班花又惊奇又失望,在校内广泛打听后恨恨的告诉我,是校长本人生怕负面新闻连累了学校的声誉,动用后台关系找了宣传部官员出马,指示本地媒体一律淡化报道。

我却知道没那么简单,通过向欧阳健旁敲侧击的打听,以及监控姚老师的电脑,了解到更多内幕。

说起来姚老师真是蛮厉害,那晚面对气势汹汹的众多问罪者,她居然沉着冷静毫不怯场,以诚恳的态度加上超常的口才,单枪匹马就把人群劝退了。

对媒体记者,她也应对的有章有法,主动表示愿意接受采访,然后将欧阳的情况以及帝都医生的诊断报告,全都如实告知了记者。

接着她伤感的说我们夫妻俩一辈子教书育人,都是老老实实的知识分子,这几个月在协和医院花光了所有储蓄,换来的结果是我丈夫很可能永久失明,遭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他像瞎子那样艰难的摸索到医院,并没有提出过份的要求,仅仅是希望查验住院期间的药物发放记录表,确认有没有送错药物。

这么一个简单的、合情合理的要求,却被主治医生一口拒绝,毫无沟通的余地,他这才被激怒了,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

尽管如此,我丈夫的本意也不想伤人。他只想砸烂一些桌椅泄愤,是因为视力接近于零,胡乱挥杖不慎打伤了护士。这令他愧疚万分,愿意为此承担所有责任。

总之,姚老师的陈述就像她讲的课一样娓娓道来,火候拿捏的十分精准,充满感染力但又绝不夸张,能够令听者不知不觉产生同理心,情感上先偏向她这边。

就算见多识广的记者也不例外,每一个都对她颇有几分同情,至少绝不反感。

在这样的心态下,记者们都觉得“剧情反转”的可能性相当高,假如对当事人批判太过,将来却查出真是医院派错了药物,那就变成自打嘴巴了。

再加上有宣传部官员“淡化报道”的指示,所以大家都手下留情,没有将这件事当作热门新闻来策划。

啧啧,看来姚老师的智商、情商都比我之前预想的更高,危机处理的能力更是非同一般,班花跟她比起来,简直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我对她的各种算计之所以能接连奏效,是因为她不知道我对她有邪念。

若被她察觉了我的不轨企图,那些招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得逞了。

想到这里我暗自庆幸,所有阴谋都布局的差不多了。她的周旋本领再强,也解决不了金钱上的难题。

为了保住欧阳不被拘留,她不得不和协和医院谈判和解,承诺赔偿那两个受伤护士的医药费,以及被砸坏设备的损失。这几笔数字加起来共计二十三万元。

本来还不止,光是昂贵的机器就要三十万。院方一开始态度强硬,因为他们确实没有派错药物,足够理直气壮。

姚老师很快也发现在这件事上,确实错怪院方了。因为欧阳住院期间服用的几种药物,形状和大小她都记得很清楚。

而那种导致视神经萎缩的药物,她亲自去各个药店查看过,外形有非常明显的差异,医护人员从来没有拿过这种形状的药给欧阳,这一点不单她自己能确认,欧阳健也非常肯定老爸没有吃过这种药。

夫妻俩心中疑惑,重新打电话询问帝都医院专家。对方坚称诊断书上的各项数据,都显示患者服用这种药物一段时间了。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对于专家的这番话,欧阳倾向于完全相信,姚老师却有所保留。但是不管怎样,没能抓到协和医院派错药物的证据,令她在谈判时处于理亏的状态,几乎无牌可打。

在如此不利的形势下,姚老师使出了浑身解数,抓住欧阳也受伤了,而且伤的是尾骨旧患这点来做文章,通过艰难的讨价还价,才把数额降低到二十三万。

对夫妻俩而言,这个数字仍然过于庞大,只有卖掉惟一的房子才能赔的起。

然而房子经过二次抵押,剩下的净值也就差不多是二十万,夫妻俩还指望用这些钱找更好的眼科专家,让欧阳重见光明。

到了这个地步,再清高的人都不得不放下自尊了。迫于无奈的姚老师,终于像我期望的那样,主动向我求援了。

之前我用于骚扰她的那个手机号码,本来都被她拉黑了,有天下午却又接到她发来的信息,问我除了拿国务院津贴的那位眼科名医之外,是不是还认识本市的很多医生。

我答复:是的。

她把大致情况告诉了我,问我跟协和医院的领导熟不熟?能否帮她跟对方说个情,将赔偿数额再降低一些。

我说没问题,只要老师你为我提供性教育服务,我不单帮你搞定这件事,还会帮你治好欧阳的视力。

这次姚老师居然答应了:好。你今晚七点半来我家。

——我不习惯在别人家上课。不如来我家吧,或者去酒店怎么样?

——行。就去你家。地址在哪?

如此爽快的回答,令我出乎意料。

我不相信她会真的向我献身,十有八九她是想先弄清我是谁,再决定如何应对。

当她发现骚扰者是我时,必然倍感震惊、愤怒、伤心和失望。

就算我开出更加诱人的条件,她拂袖而去的可能性,也远远高于屈服的可能性。

理智告诉我,这个风险暂时还不值得冒。

一旦失败,前面所有的布局都将前功尽弃。

但是,假如是我过虑了,她真的屈服了呢?

那我马上就可以一偿宿愿,享受到她成熟迷人的肉体。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冒险试试?

我犹豫了好久都不能下定决心,姚老师却又发来短讯,追问地点在哪。

看来,她认定我是她身旁的一个熟人,虽然猜不出我的身份,但若我不敢跟她见面,搞不好会更加引起她的怀疑。

我回了个信息,说我要安排一下,六点整通知你。

姚老师没有再回复。

没多久,我自己的手机也收到姚老师发来的微信,问我是否有门路找协和医院的领导。

其实前几天她已经在电话里问过我一次了,我不置可否,说要问问朋友,然后就装作忘了这件事,没有任何回音。

现在她再次问起来,我才告诉她,说通过好几层关系终于找到了一个朋友,认识协和医院的曹副院长。我正准备去找您,跟您当面详谈。

姚老师用语音歉然说,我先生又住院了,实在走不开,只能麻烦小秦你跑一趟。

我正中下怀,当即上街买了个果篮,打的前往医院看望欧阳老师。

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若姚老师已经疑心到我身上,从两口子的言谈举止间一定能察觉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