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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圆玉隐 分章阅读_27

r   计遥并不知道安王在信中如何提及自己,若不是为了安置财物,他并没有必要前来拜谒云翼,于是他上前施礼道“不敢当。在下来拜见云大人是想有一件事拜托。”

云翼手掌一托,十分客气地说道“计公子请直言。”

“幽州乃兵家重地,大燕一直虎视眈眈。眼下,草民有一笔祖上留下的钱财,想捐给朝廷以固幽州防备。”

云翼腾然起身,似不可思议不可置信,一双凤目熠熠生辉直瞪着计遥。

舒书似也惊诧不已,愕然不语。

云翼声音有些激动,急问“计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大丈夫一言即出,岂有追回的道理。计某早有此心,请云大人成全就是。”

云翼喟叹一声“计公子,这幽州的收成一向不好,连着几年春夏g旱,秋天又是蟥灾,朝廷不仅收不上税还要往这里赈灾,钱银,兵饷都是一大笔的开支。去岁那一仗失利,朝廷有些放任,不打算si守的意思。偏偏在大燕的心里,幽州是块肥r,一心想夺下来做大燕的国都。”

计遥道“幽州城去冬遭掠,大燕得了甜头,决不会就此罢手。很快就是大燕草肥马壮之际,云大人要多加提访。”

“计公子说的不错,据密报,慕容焊正在为大军筹措粮草,看样子有御驾亲征的架势。月初我已经上报朝廷,饷银恐怕要月底才到。没想到计公子如此大义,真是天助我也,给我送来一个贵人。安王殿下在信中赞誉良多,果然不虚。”

计遥谦逊地笑笑,道“安王殿下过誉了。请云大人派些人随我回去取出财物。”

云翼站起身居然长鞠一躬,朗声道“多谢计公子慷慨。”

计遥忙扶着他的胳膊,道“不敢不敢,计某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舒书冷眼一旁看着,脸sey晴不定,似极力掩饰着一丝焦虑。计遥回首对舒书畅然一笑“舒公子不妨也一起前去帮忙,财物正巧就放在隐庐。”

舒书扯了扯唇角,笑的有些牵强。

云翼朗声道“等我安排些人手一起动身。”

人财两得

寂静的隐庐突然来了百许士兵,云长安开门的一瞬间似乎愣在当场。计遥对小周点点头,小周立刻去了落雪泉。

计遥扶着云长安的胳膊,慎重言道“云老伯,我有要事要与你商议。”

云长安的目光胶着在云翼身上,极艰难地收回,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好,声音略有些不畅,似喉间哏了异物一般。

计遥对云翼略一颔首“云大人请在厅里稍侯。”

云长安神se不宁,白须微动,关上门就急问“计公子,为何突然领了这些人过来”

计遥正se道“云老伯,我知道你一心还念着复国大计,可是凭心而论,展氏王朝立根已愈百年,河清海晏,除了大燕的外患,并无根基动摇,民心浮动的迹象。云氏想要复国何其艰难传出去,便是谋逆的si罪再者,定王的后裔便是我的姨丈,他早已故去多年,并没有留下男丁。”

计遥的声音清清朗朗,语速也刻意放缓加重,听在云长安耳中如晴天霹雳一般。没有男丁他愣愣地看着计遥,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定王一脉已经断了”

计遥点头,又道“他生前将七处宝藏都取了出来,已经散尽与民间。只有幽州这最后一处来不及处置,交与我安排。眼下大燕对幽州虎视眈眈,如此外忧重患当前,又何谈复国之事我想将宝藏捐出以做幽州城防之用,也算是云氏先祖为百姓做了一件善事。”

云长安长须抖动,颤着嘴唇道“你说什么其余的宝藏早已取出”

计遥点头。

云长安黯然坐在凳上,面se青灰。定王一脉断了,没有了名正言顺的复国之人。那么,憧憬了几十年的事就这么化为乌有

计遥缓缓道“云老伯,云大人一心为民为国,就算以前与老伯之间有过误会,今日趁此良机,希望你们父子和好,尽释前嫌。这笔钱财交到他的手上也是物尽其用,合情合理,还望老伯放开心x,将过往之事放下,也将复国之念放下,人生苦短,云老伯苦守一生,应是得享天l的时候。”

云长安猛然一震,握在椅上的手指轻颤着。他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计遥顿了顿,低声道“这笔钱财我自知道之日起,就想到了这个用途。但又不放心幽州刺史的人品与做派。临行前,特意让小周去京城的一扇门打听了他的为人。没想到,无意中也知道了他的身世。云老伯放心,这事只我知道,老伯不愿公开,计某当终生保守这秘密就是。”

云长安喟然一叹“不是我不愿意公开,是他母亲一直恨我。事过多年,她一直不肯与我相认。我将宝藏之事告之云翼,本想我百年之后,他继续为云氏守护这个秘密,不料他当即就找了人去落雪泉寻宝虽说他寻找宝藏并非为了中饱私囊,据为己有,但到底有违先人遗愿,我与他也自此决裂,不相往来。老夫这一生,都守着这个院子,这个秘密,事事以它为重以它为先,到头来,一切化为乌有,真是可笑可叹可悲。”他喃喃低语,面上的皱纹透着灰暗的衰败与绝望,似一颗藤蔓骤然失了支撑,萎然颓败。

计遥劝道“云老伯切勿如此悲观。这财富埋于地下数年,重见天日便用与正途,b激起兵戈刀枪之乱,岂不是更有功德云老伯也可以与云大人冰释前嫌,父子团聚,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云长安怅然失笑,眼神有些涣散。

计遥知他一时间难以接受,轻轻关上门来到正厅。

舒书正陪着云翼低声耳语。见到计遥,舒书忙道“我外公可还好”

计遥意味深长地一笑“舒公子为何知道云老伯不太好”

舒书一愣,明白过来自己无意中已经被计遥抓住了话柄。他索x呵呵一笑,对云翼道“云大人,我去看看外公。”

云翼默然,神se似有些不忍。

半个时辰后,小周从暗道出来,将里面的财物一箱一箱地运了出来。云翼带来的士兵将箱子运上马车,足有几十箱财宝。云翼眯起眼睛看了片刻,默然长叹一声,对小周道“能否麻烦这位公子将密室里的几具遗骸运出。”

小词的手指轻颤了一下,计遥仿佛感应到她的惊惧,牵着她到了隔壁。

关上门,似乎将一切都关在门外,前朝旧事,江湖恩怨,人心叵测都不与他们相g。他们就象是无意中闯入的过客,举手间安置妥当又悄然退出。

屋里静悄如夜,只有两人平静而绵绵的呼x1缠绕在一起。

小词平缓了心绪,终于还是好奇,问道“云大人怎么知道秘密室里有si人”

计遥抚了抚她的掌心,道“因为是他派去的,他自然知道。”

小词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早知道宝藏的事”

计遥淡然道“他是云长安的儿子。”

“你说什么”小词险些跳起来,声音骤然提高,又猛地意识到不妥,赶紧捂住了嘴。

“他母亲原是舒书母亲的一个丫头,云长安无子,一心想让舒书过继到云家,可是舒长河却出尔反尔,云长安酒后到他府里大闹一顿,与他决裂。舒书母亲不放心,让丫头送他回隐庐,他一时酒后失德那nv子心x很高,自己在城里单住,抚养云翼,一直不肯与他来往。”

“后来呢”

“云长安对云翼提起宝藏之事,是想百年之后,云翼能守着先人的遗愿。不料云翼根本不屑什么复国之事,当即就偷出铁盒,看了羊皮卷要取出宝藏。父子自此决裂。不过他没有印章,白白送了几条人命进去,只好罢手。说起来,云老伯也着实可怜,一生都耗在这件不可能的事上,便是父nv,父子的亲情也毫不顾念。”

小词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云大人一听你提到宝藏之事,也不多问,跟着你就来了。”

“我想他应该知道我来了隐庐,所以对我取出宝藏毫不意外,意外的只是我肯捐给朝廷。”

小词眉眼灵动,笑道“那你为何不直接领着他来取宝藏,还用粪土耍了那些人几天。”

计遥清亮的眼眸里含了笑意,难得他一派正经的容颜上也见到了几许促狭和顽劣,小词心头怦然一动,他这样的神情,难得一见而显得格外动人心魄。

他笑意深深而语气揶揄“我只是逗逗舒书,想让他知道,我早已知道是他。”

小词扑哧一笑“他si不承认,有什么用”

计遥敛了笑,低声道“虽说云翼是他舅舅,到底他是另有打算为自己筹划,还是为了云翼而来寻找宝藏,这也难说。他一向心计深沉,我是想试探一下。”

小词略一思忖,问道“那你觉得他是为了云翼么”

计遥长舒一口气,一手支肘,一手端茶,笑道“他为了什么现在已无关紧要。我当着他的面将宝藏给了云翼,这宝藏便是朝廷的了,他再想打什么主意也不可能。云翼是个铁面的人,我让小周买的消息就是关于他的。我对云翼很放心。他年纪轻轻即为刺史,若无真才实学,单靠安王的举荐也不可能位居高位。”

小词只是对舒书的做法不解,奇道“舒书既然富甲天下,为何对这一笔宝藏如此热衷,从京城到幽州一直与我们周旋,莫非真的是越富越贪”

计遥摇头“以他的财力和平时的作派,并不象是守财贪财之人。也许他想要的东西就在宝藏之中,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也许他单纯只是为了云翼做这件事。不论如何,已与我们无关。”

小词对计遥点点头,觉得事情到了今日,仿佛重任卸下,自己的肩头也是蓦然一轻,思虑了几日,担忧了几日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宝藏安然取出又安置妥当,那种欢喜和轻松就象是窗外浓丽的春se,染上了心头。

她看着计遥轻抿茶水的一派悠闲放松,略略羞赧却又满怀憧憬地问道“计遥,这里的事了了。我们去那里”

计遥放下杯子,默默看着她,眼神灼灼而脉脉,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迟疑着。她等的有些不耐,正yu再问。

计遥宛而一笑,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她,道“花钱去。”

小词看着银票惊道“花钱这不是今日在涌泉钱庄存的银子么”

“姨母交代,这一份是留给你的,让你半年之内花完,随你高兴。”

小词愣愣地看着银票,又抬眼看着计遥“师父是什么意思”

计遥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照办就是。”

“我,我什么也不缺,也不知道如何花掉这笔银子,这么多,我怕是一辈子也花不完呢。师父为何这么做”

计遥想说,其实那宝藏都是你的,你拿着这些并不过分,算是父母的一份心意。然而,姨母信中却不肯让他透露她的身世,只想让她以平凡身份平常心有平淡的幸福和平安。所以他也只能隐忍不说。他也觉得这样很好,若是告诉她萧容是她母亲却又已经离世,这种得而复失的痛苦反而是个更大的打击。来日方长,也许有一天,岁月荏苒让她更坚强成熟些,他或许会告诉她真相。

他把银票又往前送了送,柔声道“你拿着吧。”

小词突然低了头,小声道“你拿着吧,我的便是你的。”

计遥心里一漾,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她慢慢揽进怀里,紧紧拥住,似是最珍贵的瓷器,想要更紧些地拥有,却又怕不小心破碎。

他把银票放在她的手里,将她纤巧的手掌握在手中,低声道“傻丫头,我的难道不是你的”

小词扑哧笑出来,在他心口似乎喷了一口暖而su痒的气息。

“那,我就是人财两得喽”

计遥眉梢一动,哭笑不得,这话,一个姑娘家说出来貌似很不合适。

鸳鸯戏水

云翼在云长安的房中待了一段时间后带兵离去。

又过了许久,舒书从云长安的房中出来,轻轻掩上房门,对守侯在门口的计遥小词道“外公一时心绪难平,想要静一静。”

计遥颔首。

舒书唇角一牵,浅笑道“计公子,我想与你再下一盘棋。”

计遥回以一笑“好。”

临窗一张紫檀案几,玄se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