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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是路人甲[穿书] 第61节

操!

欺人太甚!!

你挑拨我一下,老子忍了。

你再挑拨我一下,老子忍无可忍!

那人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脾气暴得很,他心里头的小火苗儿噗呲噗呲,转瞬间就冒成了燎原大火——于是他干脆瘸着腿往旁边一扑,给人摁地上,左右开弓照脸打上去了。

啪啪作响,大手印子打得解释,那巴掌声清脆极了。

本来现场气氛就紧张,这么两下儿下来,顿时就跟滚油锅里头浇了水似的,两坨人“轰”地就沸腾了。你拿着棍子到处乱打,我照着裆就死命地踹。你来我去,烟尘滚滚,两边人打了一会儿,便引来了衙门的官差。除了机灵一些的小少年,其他的一个不落,从那位青楼梁妈妈,到这边小渔村倒霉蛋,两边儿结结实实,都给赶羊似的赶到官府去了。

鬼无情照着小少年的哭腔儿,前前后后可算是把情况整明白了。他听了听,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怎么好像仙人跳似的呢?

第八十三章

不管这到底是不是一出仙人跳, 人却还是要捞的。

一般衙门关了人进去, 清明些的还好说,有些与本地势力勾结的,却是一着不慎,便会叫人吃了牢狱之灾,严重些的,说不得便要折在里头去了。

鬼无情曾经来到过南海一域,是跟随褚沉绝一起来这儿,处理倭祸, 对于这块儿地方的一些官场隐秘,勉强也能说一句了解。

但时过境迁,此时一路而上,大多地方的原本在职官员都已经换了一茬,而鬼无情这些时日来又再不出门, 一时之间, 许多情况也便摸不清, 拿不准。

为防万一, 还是先去将人捞出来,快刀斩乱麻地把这事儿结了才好。否则商船即将离岸, 鬼无情是没法子跟着这些人留下来的——但他也不能将这么大一群人丢在这儿。

一来这些人到底见识太少,遇到许多事儿,都拿不出有效的法子。这儿的官若是清明些, 他们估计还能安安全全地待着等他回来。但若是这边的官员是个与地头蛇勾结着盈利的,那这些人可就得好好吃个大亏。二来他此刻还需要人手来用, 外边的人,到底是没有这些人来得可信,为了日后长久打算,这一趟还是非走不可的。

当机立断,鬼无情便直接去寻了崔家管事,两人见了面,粗略一合计,便各带了几人,一路匆匆,直接往当地的衙门去了。

他们一行人行色急急,插在人群里,显得颇为显眼,偶有好奇的姑娘回过脸来,细细打量他们的打扮,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从哪儿来。

衙门的大门处,已经挤挤攘攘地拥簇了许多人,都在伸长脖子看着里头的景象,互相压低声音讨论,鬼无情耳力过人,明明白白地听他们互相传话。

“今儿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些人呢?”

便有听了一耳朵的人急急回应,说:“听闻是这两边的人抢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哎呦喂,可怜见的………”

那人话没说完,便有人道:“什么?!竟是有人来我们这儿抢人,这不是拍花子吗,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

有人听到了前面那几句,但这会儿又热闹可看,也不花心思解释,只一味符合,这话便在人群里头转来转去,百姓由着小渔村里的倒霉蛋们的口音儿给他们定了罪,说这是一群拍花子,连卖身葬父,走投无路的柔弱姑娘竟然都欺负,实在是罪大恶极,叫人不耻。

鬼无情被这一声声的话刺得皱眉,但这会儿倒也未曾出声。他偏过脸来,与崔家管事对视一眼,崔家管事便低声道:“李郎莫急,你既然上了我们崔家的商船,这事儿自然也就是我们崔家的事情。我崔家虽算不得有多少势力,但如今此事,本便不是咋们这边的毛病。我这会儿便去寻这儿的熟人,你带着的这些人,定能安安生生的出来的。”

鬼无情道:“实在是劳烦管事了。”

崔家管事连连摆手,他也不多说废话,只带着人,又泥鳅似地钻进去,不见了。

少年人急得发慌,他们隔着人群,里边的情形看也看不着,只能借着前边人的声音猜测一二,鬼无情本想要暗中去看看情况,但转念一想,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会儿暗中搜寻的暗卫,都不知潜藏何处,他若是露出什么马脚,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前功尽弃。这些人固然重要,但是有崔家管事在,要解决这事儿,要么便是出些金银,要么便是搭上人情,既然有其他的法子,又何必要他自己动手?

鬼无情定下念来,便干脆潜心等待,过了一会儿,他们便听到前边的人发出长长的唉叹声来,人群被拿着棍棒的官差抵着驱散疏通,松散开来,互相推搡着往外行走。

鬼无情心知这便该是与崔家管事有关系了,他站在原地巍然不动,一边护好了那急切焦灼的小少年,一边假意踉跄了几下做做样子。

不过小半时候,人群便已经疏散开来。崔家管事跟在几个官差后边,挂着笑脸,和鬼无情接了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这便跟着官差进了衙门,大门“轰”地一关,便是要暗着处理了。

鬼无情携着少年一齐进去,被关在了深深墙院里。

尚带着三分寒意的风席卷而来,吹得吐露青叶的树梢发出簌簌声响。

就在风来的那一瞬,鬼无情心底忽地一紧,他莫名从心底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来,这股强烈的预感,几乎要将他与周边的情形割裂开来,形成一片扭曲的割裂空间。

鬼无情是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预感。

在生死之间走过的次数多了,人本身便会生出莫名的危机感触来。鬼无情经历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他有系统保护,永远都能走在生死交接的灰色地带之上。但这种机制保护,并没有夺走他在一次一次的血色里,磨砺出来的灵敏嗅觉。

鬼无情停住了脚步。

少年本还在急急往前走,好几步才反应了过来,他满脸疑惑焦灼地回头看,催促道:“李叔?”

崔家管事比他就要会做人得多了,他脸上挂着笑,道:“李郎莫要忧心,有我在,定然不会叫您的人少一个出来。”

——不是他们。

鬼无情只在一瞬间便做出了判断,他后退一步,手掌擦在了腰侧,几乎是在四面暗器凌空射来的刹那飞身而起!一柄细长软剑在他手中舞成一片寒光潋潋,似乎密不透风的幕布,直将雨点一般射了过来挡落一地,连带着身后几人一齐护住。

这一系列的举动不过是在几息之间,于渔村的少年、崔家的管事而言,他们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逃过一劫,便又见本来日日相对,格外熟悉的人飞身而起,箭矢一般往外边跃去。然而那些射出暗器的人手却似是对此早有预料,又是细密的暗器投射了过来。

此刻唯一的一点好事,大抵便是鬼无情已经离了这几日来朝夕相对的几个熟人,叫他们不必报着一腔糊涂,不明不白地死在暗器剧毒之下。没了旁人牵制,鬼无情可谓举止从容,他周身银光翩飞,软剑宛如寒龙,将袭来的暗器尽数挡下,泛着幽绿毒气的小箭叮当落了一片,鬼无情只随意一撇,便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他未曾见过的暗器,形似弩,射程却比弩箭要远得多了。若是

问天底下,有那一方的势力能这般迅速地制作出新的兵器,那么鬼无情便只知道两波人。

大褚皇帝,云朝势力。

漫天而来的暗器未曾伤到鬼无情一丝一毫,但效果显著,却也是牢牢地牵绊住了他的脚步,原本藏身远处的诸多暗卫纷纷现身,许多人身上还是百姓打扮,连衣裳都来不及换。

鬼无情能察觉到周身百米之内的一切气息,但也只是百米之内罢了。这等耳力,本已经是足够叫人赞叹不已的能力,但在一方有意设计,另一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却也派不上多大的用处。

便比如此刻。

暗器最后放尽,几乎能称得上挤挤攘攘的暗卫们,沉默地现在站在不远处的屋舍上,各自疏散,皆在鬼无情百米之外。一眼看去,他所有能攻破的地方,都已经是被补上了漏洞,甚至可称一句铁桶一块。

鬼无情周边落满了泛着幽绿色泽的锋利暗器,他微微皱眉,与诸多暗卫呈对立之势,简直像是一柄被风吹雪摧的湛湛长刀。

这里的气氛沉重而怪异,与隐约传来的喧哗声音割裂开来。

鬼无情迅速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过了一遍,只心道:难道是在那个暗卫那儿出了问题,还是说他在哪里出了自己未曾发现的破绽,这才叫这些人嗅出了不对,设下此局?

最可怕的一点是,这一切的暗流涌动,鬼无情都毫无所觉。他潜伏自身,自认为潜藏完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泄露破绽,被人设局都未曾察觉半点不对。

这简直叫他毛骨悚然,危机感也好似雨后春草一般疯狂生长,但此时此刻,到底不是反思这些的时候,因而鬼无情的心绪也只是浮动了一瞬,便重新沉静了下来。

他半蹲下身,右手持剑,左手也摸出了藏在靴筒之中的锋利短匕。

场面一时沉寂。

过了半晌,暗卫之中,才有人开口道:“我等不愿与您动手,还请大人认清形势。”

这就是在劝降了。

鬼无情在暗卫之中的地位,本就是顶峰位置。若以能力为序,在暗卫之中排出一个榜单,那么在唯一能用资历将鬼无情压下一头的青龙将要死去的时候,鬼无情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这是以前。

暗卫以忠诚为荣,一旦哪个暗卫背主,那么他要面对的,一是主人的惩责清理,二就是诸多同伴的冷漠与疏离。

鬼无情的背叛已成事实,若是正常情况,此刻他们本已经该拼杀在一起,而不是站在屋檐两边沉默对立。

可是于诸多暗卫而言………鬼无情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这种不同,不是因为他曾经是暗卫首领,受主人重视宠爱,也不是因为他能力出众,傲视群雄。

暗卫无情冷血,凡事皆以任务为先,而任务之下,就是自己的性命。

在一个首领已有背叛之举的时候,对于他们而言,他便已经不是同伴,不是首领,而是必须诛杀的目标,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但鬼无情不只是个暗卫,也不只是个暗卫首领。

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主动出手,保护同伴,救下其他暗卫性命的人。

或许外人可以对此讥嘲蔑视,但对于暗卫来说………这是不一样的。

暗卫的短刃,从来都是只用来杀人的。

他们诛杀目标、同伴,甚至自己的性命。

从来没有人会转而用这样的刀,来护住自己身边的同伴,下属。

暗卫的一生都只倚靠自己,在生死泥潭中挣扎沉沦。或许有朋友,但谁都没有能力,在保住自己的同时,还能保住自己的朋友。

但是鬼无情有。

直至在他背叛之前,他都把这件事做的很好。

暗卫是主人手里的刀,而鬼无情,则是所有暗卫的,唯一可见的盾。

他并非首领。

而是信仰。

第八十四章

曾经的过往都像是虚浮的幻梦, 算不得冷冽的风卷着春日里特有的草木清香, 已经足够让人清醒。

鬼无情很强。

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只要是暗卫,便知道这位曾经的暗卫首领的名声。

知道他的剑很快,杀人的时候,被割掉的脑袋的人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甚至要再说上几句话,方才能察觉到不对,人头落地, 喷出血来。

也知道他的轻功绝妙,在冬日落雪之后,他能在屋檐雪地之中肆意行走,而不在干净雪白的雪中留下半点踪迹,也能在水面上不借外力而不下沉, 除了水波粼粼, 他甚至连鞋子都不会湿掉一寸。

但是再厉害的人, 也只不过是人罢了。

只要是人, 力便是有限的。只要是人,便不可能一直保持着最好的状态, 来面对几十人的围堵。

除了在八卦的时候,绝大多数暗卫都不怎么会说话。

但是话里的情谊却都是真的。

鬼无情有一瞬间的沉默,他握着剑柄与短刃, 对面的暗卫里,有一些人的眉目透着熟悉, 是他尚且处理云朝势力的时候,曾经亲手带过的人。

现在这般情景,只要他不欲回去,那么再多说什么都是废话一通。

但是鬼无情还是说了。

他的语气像是教导,对他们道:“既为暗卫,当为其主。”

诸人静默,如今尚且闹不清楚情况,但却也知晓如今境地不好的,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小渔村少年几人尚且还在瑟瑟发抖。而远远地在这儿包了圈儿的暗卫们却已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人已经紧紧握住了刀柄,紧紧咬牙,低下了头。

鬼无情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手腕轻轻一抖,将藏在袖间的小玉瓶也滚入手中。他以手掌传来的凹凸之感,确认了上面的花纹,便用两根手指灵活地去了小瓶的塞子。

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