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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精修版 章节_84

字罢了。”

魏无羡不便深究,强行按下,道:“那……然后呢?”

“然后,”蓝曦臣道:“我父亲得知真相,自然是很痛苦。但再三挣扎,他还是秘密把这女子带了回来,不顾族中反对,一声不响地和她拜了天地,并对族中所有人说,这是他一生一世的妻子,谁要动她,先过他这一关。”

魏无羡睁大了眼睛。

蓝曦臣继续道:“礼成之后,我父亲便找了一座屋子,把我母亲关起来,又找了一座屋子,把自己也关起。名为闭关,实为思过。”

顿了顿,他道:“魏公子,你能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吗?”

默然片刻,魏无羡道:“他既没办法原谅杀死他恩师的凶手,也没办法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死,只好与她成亲保护她的性命,又强迫自己不去见她。”

蓝曦臣道:“你觉得这样做对吗?”

魏无羡道:“我不知。”

蓝曦臣神色微微茫然,道:“那你觉得,怎样做才对?”

魏无羡道:“我不知。”

半晌,蓝曦臣低声道:“我父亲这么做,可以说是不顾一切了。族中长辈都十分愤怒,但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又无可奈何,只得严守秘密,对外暗示姑苏蓝氏的家主夫人有隐疾,不宜见人。待到我和忘机出生,立刻把我们抱出来给旁人照料,稍大一点,便交给叔父教导。

“我叔父……原本就性情耿直,因我母亲的事,导致我父亲自毁一生,更是格外痛恨品行不端者,因此他教诲我与忘机也格外尽心,格外严厉。每个月我们只能见到母亲一次,就在这座小筑里。”

两个年幼的孩子,整日面对的只有严厉的叔父,严格的教导,堆积成山的书卷,再累再倦也要把稚嫩的腰杆挺得笔直,做族中最优秀的子弟,旁人眼中的楷模标杆。常年不得与至亲见面,不能在父亲怀里打滚撒野,也不能抱着母亲依偎撒娇。

可分明他们什么也没做错。

蓝曦臣道:“每次我与忘机去见她,她从不抱怨自己被关在这里寸步难行有多苦闷,也不过问我们的功课。她尤其喜欢逗忘机,可是忘机这个人,越逗他就越不肯说话,越没好脸色,从小就是这样。不过,”他笑了笑:“虽然忘机从来不说,但我知,他每月都等着和母亲见面的那一日。他如此,我亦然。”

魏无羡想象了一下年岁尚幼的蓝忘机被母亲搂在怀里、雪白的小脸蛋涨得粉红的模样,也跟着笑出来了。可笑意还未散去,蓝曦臣又道:“但有一天,叔父忽然对我们说,不用再去了。

“母亲不在了。”

魏无羡轻声道:“蓝湛那时候多大?”

蓝曦臣道:“六岁。”

他道:“那时候太小,还不懂什么叫‘不在了’,不管别人怎么劝慰,叔父怎么斥责,他每月都继续到这里来,坐在廊下,等人给他开门。等后来大了一点,明白了母亲不会回来了,不会有人再开门,他还是会来。”

蓝曦臣站起身来,深色的眸子与魏无羡对视,道:“忘机从小就很执拗的。”

树叶沙沙声响,屋前的簇簇龙胆花随风款摆摇曳,缱绻万千,魏无羡的目光落在小筑木廊之上,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孩子,束着抹额,端端正正地坐在屋前,沉默着等待那扇门打开。

他道:“蓝夫人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蓝曦臣道:“我记忆里的母亲,的确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她当年什么要做那样的事,而事实上,我也……”

他深吸了一口气,坦白道:“并不想知道。”

默然半晌,蓝曦臣垂下眼帘,取出裂冰,一阵夜风忽的送来了一缕幽咽的箫声,箫音低沉,仿若叹息。

魏无羡过往是听过蓝曦臣吹奏裂冰的,箫音正如泽芜君本人,如春风化雨,和煦温雅。而此时此刻,箫音精绝依旧,却教人听来不是滋味。

夜风轻拂,蓝曦臣的黑发和抹额皆已微微凌乱,而素来极重仪态的姑苏蓝氏家主却全然不理会,直到一曲终了,这才放下裂冰,道:“云深不知处深夜不可奏乐,今日我屡屡出格,让魏公子见笑了。”

魏无羡道:“这有什么,泽芜君莫非忘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犯禁最多的人……”

蓝曦臣笑了笑,道:“我与忘机的身世,姑苏蓝氏从未对外透露过,我本不应当告诉你的。今夜是我忽然想与人倾吐一番,一时冲动。”

魏无羡道:“魏某非是多嘴多舌之人,泽芜君尽可放心。”

蓝曦臣道:“不过想来忘机也不会对你隐瞒什么。”

魏无羡道:“他不愿说,我不会问。”

蓝曦臣道:“可是依忘机的性子,你不问他怎会说?有些事,你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魏无羡还要答话,却听身后足音传来。回头一看,蓝忘机沐着月光走来。他右手提着两只圆滚滚的酒坛子,大红的封口。魏无羡眼前一亮,道:“含光君,你可真是贴心!”

第65章 优柔第十四 3

蓝忘机走近,将天子笑交给他。魏无羡抱着坛子进门去,蓝忘机对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目光却甚为柔和。蓝曦臣看他一眼,道:“你从你屋里拿来的?”

蓝忘机点头。

蓝曦臣道:“你……最好不要碰酒。当心,像当年那次那样。”

他视线落在蓝忘机锁骨附近的衣物上。蓝忘机也垂首,看了一眼自己心口之处,道:“不会再那样了。”

蓝曦臣勉强一笑,又叹了口气。

蓝曦臣走后,蓝忘机才进入屋中来,轻合上门。魏无羡一边拆酒封,一边还在琢磨姑苏蓝氏立家先祖蓝安和青蘅君的故事,心中道:“姑苏蓝氏真是个玄妙的家族,虽说先祖是和尚,家风又刻板,却当真是……出情种呢。”

如此回味,他忍不住望向屋里另一位姑苏蓝氏的后人。

蓝忘机正低头看书,书案角落有一盏纸灯,淡淡的灯火映得他脸庞越发美如冠玉,冷淡的神情和浅色的眸子也被镀上一层暖色,俊雅得不似真人。一时之间,魏无羡竟晃了神,迷了眼,不由自主往那边靠过去。

蓝忘机抬起眼帘,问道:“何事?”

魏无羡迅速回过神,道:“没事。看你书签挺漂亮的。”

蓝忘机的书签是一枚浅色的干花,保存得极好,色泽鲜艳依旧,花瓣脉络细腻如有生命,夹在书页之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魏无羡举手将这枚书签拈了出来,道:“芍药?”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把玩儿了两下便将书签还给了他,道:“你哥哥受的打击挺大的。”

蓝忘机细心地将那枚芍药干花夹进书里,合上书页,道:“找到证据,他不会姑息。”

魏无羡道:“那是。毕竟是你的哥哥。”

就算蓝曦臣和金光瑶关系再好,他也是姑苏蓝氏的人,有自己的原则。

魏无羡拆开一只酒坛,心道:“上上次蓝湛喝醉了的时候,老实回答过我,说他没有偷喝过屋子里的天子笑,那他藏这些天子笑干什么?总不至于是专门留着给我来喝的,这么想可有点儿不要脸了。话说回来,我该不该为抹额的事给他道歉?毕竟我都玩儿了那么多次了。可他万一恼羞成怒赶我出去怎么办?不过我都胡搞这么久了他还没生气,可见涵养越发好了,估计再闹一闹也不会生气的。不对,我不应该问他,干脆假装我不知道抹额有什么含义,这样下次还能故意拉一拉,他要是生气了,我再无辜地说我不知道,不知者无罪嘛……”

魏无羡心中得意,蓝忘机道:“怎么了。”

他回头正色道:“没怎么。我高兴。”心不在焉地打开了一只小坛,提起来仰头一喝,登时“噗”的喷了出来。

蓝忘机一下子放下了书卷,道:“又怎么了。”

魏无羡摆手道:“没事!没事没事!”

他一面说着没事,一面把这只坛子放了回去,满脸晦气地换了另一坛。

上次他偷喝完之后,故意兑了白水进来,想着等蓝忘机自己喝的时候喝到白水吓他一跳。谁知运气如此不好,蓝忘机拿的两坛里刚好就有这一坛清水,还被他自己喝到了。

自从回来之后,他每次想戏弄蓝忘机,都是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下场,真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魏无羡不知什么时候睡去的,昏昏沉沉到凌晨,忽然醒来。一个激灵,爬起来一看,蓝忘机衣衫未除,背了秦剑,把放在他肩头的手收回,凝神望着掌中一样事物,道:“有不速之客。”

魏无羡眯眼一看,那样事物正是姑苏蓝氏的通行玉令。他记得蓝忘机那块品级颇高,若有外人入侵云深不知处的结界,会受到警示。

可云深不知处已经十几年没人敢随意入侵了。魏无羡跳下床来,发现自己外衣不知什么时候被脱了,他边穿衣边道:“什么人?”

蓝忘机摇摇头,示意魏无羡随他走。二人潜行直一处绿竹隐隐的居所,纸窗里透出灯光,魏无羡瞅一眼庭院前的木匾,道:“寒室?”

果然,屋内正襟危坐着蓝曦臣,见二人入内,并不吃惊,与蓝忘机对视一眼,彼此了然。蓝忘机携魏无羡坐到屏风之后。

过了一阵,寒室的竹帘被人掀开,一道轻足音步入室中,似乎在蓝曦臣对面坐了下来。

半晌,只听一声玉石相触之音,似乎有人放了一样东西在桌上,推了过去。

率先开口的是蓝曦臣:“此为何意?”

一人道:“还与二哥。”

正是金光瑶。

蓝曦臣道:“此物我已赠与你。”

金光瑶道:“这枚通行玉令许多年来都没有失效过,如今既已失效,便该让它物归原主了。”

魏无羡明白了。因泽芜君与敛芳尊私交甚好,蓝曦臣把云深不知处的通行玉令也给了金光瑶一枚,容他出入畅通无阻,但恐怕他这几天内把云深不知处的结界禁制修改了,或是收回了金光瑶那枚玉令的出入权,金光瑶方才来访,被拒之门外了,于是主动奉还玉令。

与蓝忘机一样,蓝曦臣也不懂得如何虚与委蛇,金光瑶以退为进,他则沉默不语,须臾,道:“此来何事?”

金光瑶道:“这边仍是没有含光君和夷陵老祖的消息。我不让人排查云深不知处,许多家族已经疑惑重重,很有异议,二哥若你什么时候方便,还是开门一个时辰,那时我再带人前来应付一番。”

魏无羡本以为他此来是要求盘查的,谁知金光瑶却说出了这样的话,似乎对搜索夷陵老祖的下落并不感兴趣,不由略微诧异。屏风外,金光瑶又道:“二哥,你怎么了?”

蓝曦臣道:“无事。”

金光瑶道:“若是担忧忘机,你可不必。含光君为人雅正端方,多年以来百家有目共睹,他会这么做一定是只是受了蒙骗,况且他还没做下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到时候说清楚了便行。我不会让旁人有闲言碎语的机会的。”

蓝曦臣道:“到时候?何时?”

金光瑶道:“清剿完乱葬岗后。”

魏无羡一怔。蓝曦臣道:“乱葬岗?”

金光瑶道:“自那日金麟台一场乱斗后,秣陵兰陵云梦等地出现多起异象。墓地被捣毁,尸体不翼而飞。有迹象表明,大批尸群正在往夷陵方向赶。恐怕是去乱葬岗了。”

蓝曦臣道:“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金光瑶道:“不知。推测可能是魏无羡发动了什么邪阵,或者使用了阴虎符。”

蓝曦臣道:“当时在金麟台,他被金凌刺了一剑,还能发动这些东西?”

金光瑶道:“二哥,当年魏无羡叛出云梦江氏和江宗主的那一战,他伤成什么样,不是照样回去呼风唤雨号令群尸,对夷陵老祖而言,有何难事?”

魏无羡摸摸下巴,心道:“太看得起我了……”

金光瑶道:“所以,过不久恐怕会有第二次乱葬岗围剿。我已通知其他一些家族,赴往金麟台共议此事。二哥,你来吗?”

半晌,蓝曦臣道:“来。你去雅室稍候,我随后同你前往。”

金光瑶离开后,蓝曦臣便转到屏风之后,与蓝忘机相对片刻,道:“我去金麟台,你们去乱葬岗。分头行动。”